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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签好的大名,随口道:“一个人,犯得着用‘机密’么?” 国家秘密的密级分三等,由高到低分别为“绝密”、“机密”和“秘密”。像这位L,虽说被冠以“重要组织成员之一”的名号,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头目,一般用“秘密”即可,此人却更高一等,不禁引人揣度。 成田不声不响,拿了签好的书表,鞠躬后轻声离去。 眯起眼,想着那位L的标准照,用无名指扣了扣桌面。 越发棘手了啊。 快下班的时候,刘国卿套上外套堵过来:“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不了,”抬头冲他笑笑,“还有事。” 他“哦”了一声,突然凑过来,举手帮我整了下领口,又顺着肩章捋到肩头。 喉结起落,别过眼装作若无其事的要去角落的衣架取外套,他却仍然虚虚按着,不放手。 其实一挣就能挣开他,但还是比较尊重地礼貌性问了下:“怎么了?” “没事,”他终于松开手,却没有让步,还是堵着,“只是一想到德国的访问团要带军校的学生过来,就有些感慨,我们都毕业这么久了。” 今年开年的头一件大事当属日德建立了公使级外交关系。就我们现在拿到的资料而言,本月二十号,德国将发公告承认满洲国,接下来公使即擢升大使,然后就是照例访问了。 我咧嘴笑:“啥时候开始伤春悲秋了?这可不行。” 他耸耸肩,向后错开一步,看我穿好衣服,一起下楼。 刚到大厅,就看到邹老板迎了上来,看上去心情颇佳。他先是跟刘国卿打个招呼,然后扭过头来,语气很是熟稔:“怎的这般迟?” 我翻个白眼:“哪有邹老板闲适,”再对刘国卿道,“访问的警戒按流程来就行,别想些有的没的,早些歇息。” 说完不等他回答,跟邹绳祖出了警署大门,一出去一阵寒气刺骨,不由脚步都快了几分。 邹老板道:“你怎的都不带围脖手套的?” “不冷。” 他好像叹了口气,拉住我胳膊,快走几步,让司机开了车门,说道:“上车。” 我们选的咖啡馆和前日的那间很相似,话说回来,这种西餐馆都是千篇一律的。 坐在靠窗很里面的位置上,要了简餐。我先说道:“邹老板,您前儿个送的料子太太孩子喜欢极了,您太客气了。” 他笑笑没说话。 老子牙根儿都发痒,却还要轻声细语:“不过,总是受着您的礼,我也不好意思。” “依署长约我来,不会只是来说这等小事吧?” “当然不是,”顺着他的话道,“上次在大和旅馆对您无礼,还请见谅。” 他还是不说话,捏着咖啡杯,以不变应万变。 我只好继续道:“罗大公子大略说了些什么,不过他也是含糊不清,想必您知道的更为齐全,便特地来请教您。不是说蹚浑水,只是此事涉及到家父身后平静,同样身为人子,邹老板定是会理解的。” 此番话说得诚恳,又把他那一通不知所谓的,不让老子参合的话都堵了回去,这下看他还能说啥。 他垂目轻叹道:“何必呢?” 我没理他,只徐徐道:“承天运,双龙脉;曰昆仑,曰长白。” 他点头道:“这只是个传说。” “不是传说。” 话一出口,笃定的语气连我自己都诧异得很。不过要让鱼儿上钩,就要给出足够的饵料。 “日本战线拉得太长,严重缺乏资金。能引起日本注意的传说,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然后呢?”他似笑非笑道,“昆仑山长白山,自古便是中国认定的两条最大龙脉,那又怎样?你以为历代君王真的会将宝藏藏在这两个山头儿里?别傻了,就算是有,也早就被掌权者挖空了,还能留到现在?” 我哑然。他说的没错,不过好像和罗大公子说的不尽相同。罗公子的意思是,日本人认为宝藏在我阿玛的陪葬里,而邹老板的意思是,所谓宝藏,不过是后人的臆想。 “这件事与你我都无关,与令尊也毫无关系,”他说,“日本这样做,也是走投无路,在官方上摆个姿态给民间看,你还真当真?” “没有,”又忽然想起那段话的后两句,便说了出来,“守陵人,世世代;玉龙现,宝藏开。” 他挑起眉毛:“什麽?” “承天运,双龙脉;曰昆仑,曰长白。守陵人,世世代;玉龙现,宝藏开。”索性全部说了出来,“这才是全句。” 他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好像觉得稍苦,便又加了些糖。待小勺放置碟托一角后,才说道:“我之所以叫你不要参与,是因为你的立场问题。”抬眼扫过我,眸色清明锐利,又道,“别以为日本人给你更高的礼遇,你就真的是主子了。满人的生存状态怎麽样,自不必我多说,你比我更清楚。” 见我微怔,他倾过身子,把手按在我肩膀处,面露微笑,仿若我俩相言甚欢,声音却压得极低:“对面成衣店门口站台阶上抽烟的那个、橱窗外陪女人看衣服不耐烦转过身的那个、一直在前台借电话用的那个……依舸,你该收敛些了。” 浑身冰凉,我自认警惕性受过专业训练,反跟踪能力更是不提,却自负地忘记了监视的人必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没日没夜的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惶惶不安,到头来终究是一场困兽之斗,而我还身在其中却不自知。 他的手掌沿着脖颈,掠过面颊,最后缓缓探入军帽中,头发略长,给他提供了压制住头部的可能性。 直觉性察觉到危机,刚要向旁挣脱,却听他沉声道:“别动!” 坚决不愿承认老子居然服从了! 头部被他向前推去,他的气息如同绸缎般低滑冰冷。他俯过身,我们的鼻子都快碰到了一起,彼此呼吸交融,极具煽动性地打在了对方的鼻翼两侧。 他眼睛微阖,侧首擦过我干燥起皮的唇瓣,然后在唇角处烙下一吻。 蜻蜓点水的一吻。 ☆、第三十八章 老子的脸色一定分外难看。 不过我没动,由着他按着后脑勺,嘴唇颤动数下,最后勉强滑出一道僵硬的微笑,暗中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啥意思?” 他不可能对我有那方面的感觉,我们都很清楚。他或许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但如果是那种感觉,在他从未加掩饰的表现下,很轻易就能感受到。 我没感受到,所以不会想歪。但这样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眼锋扫过橱窗外和前台前刚刚被邹绳祖点出的几个监视,他们都受过专业训练,丝毫惊诧的反应都没有给出,却不知这样反倒是更为可疑,可见训练的弊端。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