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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裙昭彰

    

红裙昭彰



    找到了,人在天涯尽处。

    方城皋面无表情地结束和系主任的通话,扣上墨蓝条纹白衬衫的扣子,一袭深色西装融进迷离幽暗的夜色中。

    流转的霓虹灯勾勒出天涯尽处四个曼妙舒展的汉字,他推门而入,劈开十里红尘的冷冽气势。

    男男女女的目光朝他飘来,像春天烦人纷扰的杨花柳絮,轻薄无聊,他未曾关注,落座,品酒,姿势熟练老到。他从暗中冷眼望着台上的人,目光温度等同杯中冰块。

    舞台虽有光,不十分明亮,半明半暗,靡丽红裙轻薄如流水,肌肤泛着淡淡的珠光,唇是血红的,眉毛是褐色的,那张脸竟有两分陌生,纵然是认识一年多的熟人,棠蕴。

    棠蕴是方城皋的研究生,无故旷课三日,他奉旨捉拿归案。这妮子无赖,上周开题,竟当众问他婚否,单身否,有无意向找女友,显然蓄谋已久,破了一个记录,方城皋紧接着破了第二个记录,作为导师当即算她开题不及格,打回重修。

    方城皋和棠蕴认识两年多,头一次发现她容色鲜润,在月光下饱满的脸颊流动着珍珠贝的光彩,两人一边走,一边拌嘴,海风吹得乌发红裙乱飞如同招展的旗帜,她的周身好像包裹在一团烈焰中。她光脚走在沙滩上,手上拎着高跟鞋,像是提着两枝猩红的玫瑰,那红似乎还要滴下来。她走了一阵子,恼怒地问:你干嘛总跟着我?脸色又凶又艳,红裙欲燃,像夜行的女妖。眼看着到了海滩出口的停车场,他晓得闹剧差不多收场了,问:你去哪里?要不是同事咋咋呼呼说学生去酒吧唱歌,他也不至于大晚上去堵人,恃靓行凶的美人谁也吃不消。她骄傲地一抬下巴,赌气:开房!下一刻,她被陌生人拦腰扛起来,她大叫:你谁呀?喂!放开我!她真是又气又羞,失恋了去泡吧散心,跑过来一个怪人堵她,尾行一路,最后还强抢民女。她乱扭乱动,对方拍了一下她,狠狠的力度:唐韵,你老实点!唐韵暗暗吃惊,除了亲友,真没人知道她来这里,她猜这是父亲派来的人,心里登时非常不痛快,奈何没法反抗。

    他没带她去酒店,而是进了一栋别墅,装修颇为考究,夜里闻得到淡淡的花香。唐韵刻薄地想:这是老爹的哪一号狗腿,待遇不错。狗腿很大爷地放下她,冷冰冰地,就像放下一尊雕像,咚地杵在地上。唐韵气呼呼地想,真是狗随主人!她颇想用高跟鞋踩坏一尘不染的木地板。然而他踢过来一双拖鞋,她伶俐地套上,脚底柔软舒服的触感收买了她,酸胀的足跟得以纾解不适。她不见外地歪在沙发上,柔和的灯光洒在浓妆艳抹的脸上,娇媚如午夜玫瑰。喂,你跟了我一路,居心何在呀?她目不转睛地看他脱下黑色外衣,穿着衬衣,看起来很有料嘛,只不过一开口就欠揍:你去了几次酒吧?他倒了一杯水,唐韵后知后觉自己渴了,舔了舔红唇,谁知他视若无睹,自己享用,眼皮都没抬一下。她生了气,刻薄地说:关你什么事?你还管我呀,又不是我爸爸。方城皋看她的红唇开开合合,一点猩红的芯子闪烁,妩媚如美女蛇,口干舌燥,呷了几口冰水,语气也不正经了:我也没那么老吧,怎么不说我像你哥哥?唐韵听他和自己调情,恼羞成怒,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看小妖精酥胸微露,红裙妖娆,扭着柳腰嗔怒,问他想干什么。当然是想干你啊。玻璃杯空空如也,映着红白交缠的影子。

    两人纠缠,极乐之巅,沉沉浮浮。他看她红唇翕张,楚楚可怜,像是抛上海岸的人鱼,被无助的空气溺死,唇印在唇瓣上。她极力挣扎,霸道的吻闷得她几乎窒息,他的嘴唇蹂躏她的唇舌。她今晚倒霉至极,被绑匪稀里糊涂拐到了陌生的房子,然后被一脸冷漠的男人压在身下。唐韵只有过几次温柔清淡的情事,因而方城皋的猛攻对她来说不啻于暴风骤雨,她几乎要怀疑他在强暴自己,好在她的身子骨并不柔弱,还能承受蛮牛似的攻击。方城皋很尽兴,尤其是她和受了欺负的猫一样,气哼哼盯着他,时不时在背上挠一把,丰润的脸蛋绯红,气喘吁吁。他掐了一把颤动的乳房,温软细腻的触感,像缀着樱桃的糕点。唐韵反抗他的挑逗,乱扭乱动,被压在底下狠狠欺负了。两个人贪欢,深夜才偃旗息鼓。

    第二天是休息日,他早起去办理几件小时,回家抬眼看见阳台飘着一条眼熟的红裙,艳帜高扬。他进了门,唐韵大大咧咧坐在窗台上,就像一家之主。如果她身上没穿着他的蓝色条纹衬衣的话。他走过去,没说话,先把手伸进衣服里,摸着滑腻的肌肤。她挑了挑眉,却没有回避他的爱抚,仿佛一夜春宵后默许了亲密行为。女人的零碎衣物挂在阳台,一道玻璃门隔着。阳光碎片洒在她的裸体上,她分不清哪个更热,身上的男人的唇舌、皮肤和掌心也有些发烫。仍旧是陌生人,但睡过以后,竟懒得推开了。她察觉他弄湿了自己,很不可思议,明明才分手不久,就跟别的男人了,说是排遣寂寞,但身体反应骗不了人,私处湿漉漉的,是没有过的感觉,他的舌头在口里搅来搅去,肉麻得不行。她一面清醒,一面沉溺。方城皋做完爱,给她拣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背心当内衣,奈何尺寸太大,   生生穿成低胸,她略提提肩带,红红白白的美色透出来,十足的诱惑。她还是真空穿上衬衫,拢了拢散落的长发,盘了个娇慵的发髻。

    他们在一起吃饭睡觉,交谈不多,因为一言不合容易呛起来,他发现她有点儿野性,也不是天生暴躁,只是反骨,喜欢同人作对,人也聪明刁钻,狡诈如狐,当然这野性和聪明并非一无是处,起码在床上是很合宜的,他不必十分斯文绅士应对不淑女的姑娘。他偶尔也觉得自己疯狂,工作日心如止水给学生上课,周末在学生身上疯狂。然而名为唐韵的狐狸精在他身上乱咬一气,美女蛇似地缠住他,放在聊斋的逻辑里,他们的荒唐关系还有点梦幻浪漫。

    裙子在外面晒了足足三天。她和他里里外外拉锯战三天,大部分时间在睡觉,常常同他一块儿睡。和赤身裸体的美人共处一室,性爱成了家常便饭。收假那一天,他下班发现红裙杳无音信。像偶然下凡的狐狸精,穿上火红的皮毛,一溜烟钻进山林里。

    开会的时候,久未见面的学生团团而坐,棠蕴也在其中,他没责怪她晚交报告,棠蕴摸摸头,吐了吐舌头,缩到学长身后。他很奇怪,明明翻云覆雨,现在遇见了,自己竟然还能心如止水。一连好多天,棠蕴都是以往的炸毛丫头面目,完全不见恃靓行凶的小妖精痕迹。他也没戳穿,毕竟成年人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然而夜里仍旧是想念那些销魂蚀骨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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