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痕紋

    短暫放鬆的時間過得特別快，隨著夕陽的西沉，溫橪和殷茵分頭後，溫橪沒有著急回到小姑家，而是想著自己找了個地方用了晚餐，溫橪的知交並不多，彼此都大了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忙碌，更多時候總是會習慣一個人去做任何事。

    在捷運上時，溫橪才打開手機，一開就看見工作上再度傳過來的新消息出現在屏幕上，溫橪順手一滑過便開始找尋自己感興趣的餐廳，很快地選定一間酒吧混合的餐館前往。

    花了一點時間抵達酒吧餐館後，而在由服務生帶位時，被告知了句：「今天餐館內有大量座位被預約，只剩下吧台的位置，您可以接受嗎？」

    溫橪沒有思考太多便同意下來，隨即便被帶往獨立吧台的位子坐下，接過菜單後才注意到食物的種類都偏向了韓式料理，思慮了會才點好餐點。

    「您的訂單已經送出去了，請稍等一下。」

    目送服務生離開後，溫橪便開始打開手機一一回覆專案訊息，在回覆的入神時，頓時聽見了店門再次推開後由遠慢慢變大的談笑聲，談笑間的內容溫橪卻聽得有些不明白，忍不住細聽後才發現並非中文，隨即又聽見了服務生也用著相同的語言和他們交談，沒一會這陣聲音隨著腳步聲被帶到了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溫橪沒有再留意，再次專心在訊息上，正輸入到一半的字時，頭頂突然傳來一道女聲：「嗨，你好。」

    溫橪下意識抬頭，便看見一位穿著打扮精緻的女性不知從何時便坐到了自己身邊的高腳椅上，而剛才的出聲也應該源自於她，認知到這點後，溫橪自然地微笑回應：

    「請問有什麼事嗎？」

    「能給我一杯飲料的時間彼此認識一下嗎？」女子笑容甜美的說著，手支在桌面微微撐在耳腮旁，等待著他的答覆。

    溫橪的目光不著痕跡地越過她，瞥了她身後一眼，便看見了一群女孩唧唧喳喳、興奮地看向這裡，模樣像足在打趣的樣子，心裡便有了幾分底。

    「是大冒險嗎？」

    「哎？」女子的神色微微一變，開始變得有些侷促了起來，溫橪在心中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後，再次放柔了語氣說道：

    「方便告訴我妳的挑戰內容是什麼嗎？我也許能幫妳一點忙。」

    「她們讓我要你的聯絡方式。」聽到溫橪的應答女子這才放下防備的說出了原委，溫橪聽完，不含糊用了餐桌上的面紙和筆寫下了自己的聯絡方式後遞給女子。

    「雖然不知道妳們想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麼，但以防萬一，妳可以告知她們我的性向是同性，這樣應該可以免掉不少麻煩。」

    聽到這句話，女子明顯愣了一下後隨即忍不住開懷的笑了，「好，真的謝謝你！」

    女子離開後，沒一會溫橪的餐點便送來，溫橪想著先告一段落回家再處理沒處理完的後續，抬眼便看見服務生正一一放下自己的餐點，看著看著他突然感覺到不對勁，忍不住詢問：

    「請問一下，記得我沒有點飲料，怎麼會有兩杯呢？」

    「下面有壓上紙條的果汁是b桌的女生點給你的，讓我口述謝謝你的幫忙，另一杯是」

    「沒想到你那麼受歡迎呀，攝影師？」

    倏然間有道熟悉的磁性口音出現在溫橪的身後，這個聲音讓溫橪聯想到了那次在片場發生的事情，頓時一陣惡寒。

    不可能那麼巧吧？

    溫橪緩緩回過頭，就看見尹煥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與隨意的單手撐在吧臺邊的模樣，看著溫橪不可置信的神情，尹煥脣角勾了勾，看起來似乎愉快了幾分。

    「調酒就是這位先生點的，這樣東西就全部送到了，如果還有什麼需求可以到櫃檯找我們，祝您用餐愉快。」

    目送服務生離開後，溫橪第一次看著吃食沒有了胃口，一想到尹煥上次做的事情，溫橪實在無法保持平常心和他對話，只能盡可能想著是為了讓雙方工作都能順利進行下去，心緒才恢復平常了些。

    「聊天嗎？」尹煥在他的隔壁位置坐了下來，手上有著和溫橪同款的酒飲，微微碰了溫橪的酒杯，言語的語氣像是確信對方會應下般，溫橪對這樣的態度有些感冒。

    「這是你請客的原因？」

    「你要這麼想也可以。」尹煥意味深長的微笑著，倏明忽暗的眼神卻從沒移開過溫橪的一舉一動，儘管對方沒有接話，但尹煥還是看的出來對方的侷促不安，沒一會便兀自接下了話：

    「只是看你一個人坐在這裡不停地在用手機，看起來很無聊，所以想找你過去和我們聊天。」

    「我在忙工作的事情。」溫橪忍不住反駁了尹煥的話，話說出口了才注意到自己的情緒似乎激動了些，頓時感到幾分不自在的撇開視線。

    「原來還有其他工作，我以為你只當個攝影師，你是做什麼工作呢？」尹煥眼神漸漸溢出興味的光采，像是挖掘到什麼趣事般的說道。

    「一般時候是上班族，再說攝影那種工作怎麼會是正職工作。」

    溫橪的後半句雖然已經是屬於小聲的嘟嚷，但還是讓尹煥聽的真切，他微微瞇了眼：

    「那種工作？聽起來你好像很瞧不起那份工作呢那為什麼還要做？」

    「戚總是我的大學朋友，我只是喜歡攝影這件事才幫忙報酬也是原因之一。」溫橪說話時一直感覺到尹煥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讓他不知為何開始對自己說話的內容緊張起來。

    「誘因不止這樣吧除了喜歡攝影，你也對片場發生的那些事有所期待吧？」

    「我不會期待那種事。」

    像是蠱惑般的言語讓溫橪再次回想到片場與尹煥的那次接觸，像是要極力壓抑住當時所感受到、會讓自己淪陷的熱度，溫橪的回答難得帶上了強硬的語氣。

    溫橪說完話、後知後覺的才注意到自己剛剛的反應簡直欲蓋彌彰，正覺得難堪時，也意識到了尹煥沒有接話，心下疑惑欲要看向他時，就聽見了對方自喉間滾出的輕笑   :   「...呵呵...」

    「攝影師先生，我很想再多認識你一點。」尹煥輕笑著抬起頭，興味盎然泛起的眸光對上溫橪微慍的目光時，溫橪沒有意料到對方的反應竟是如此的一怔，下意識就伸手接住對方向自己傾過來、像是要摔下高腳椅的身體。

    多了另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溫熱溫度覆在自己身上，溫橪雖然感覺不自在的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關切開口：「沒事吧？」

    「應該是有點醉了」

    「那...你要先趴著休息一下嗎？」儘管溫橪並不覺得對方像是喝醉了的樣子，但最終他還是沒狠心把話說死，在心中輕嘆提出了其他方案。

    「也好。」   尹煥微笑沒有異議的在一旁趴著休息，但目光仍是直視著在進食的溫橪。

    「木質東方調、嗯佛手柑、還有點紅葡萄酒的氣味吧？你身上的香味很適合你。」

    倏然間，尹煥蹦出的這席話，讓原本在喝送來的果汁的溫橪一時反應不過來的嗆到氣管，咳了幾聲：「咳咳咳咳」

    「呵呵還好吧？」尹煥的聲音像是因為酒精氤染似的更加磁性深沉，溫橪的耳因這般的語氣而感到隱隱發癢，而癢意卻不知為何的自耳際散至了心間。

    「咳咳你對香水有研究？」止了乾咳後，溫橪忍不住發問。

    「算不上什麼研究，只是這些成分在男性的香水裡不少見，有機會聞多了自然就有印象，但我常用的不是這種。」尹煥沉吟後道，溫橪自然地順著他的話問了下去：

    「你平常都用什麼？」

    「煙草、琥珀那類的。」尹煥的回答讓溫橪立刻就想到那些成分的特性，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在此時，尹煥再度恢復剛開始的坐姿，側過身面對溫橪、慵懶的隻手撐著頭微笑著隨口說出了溫橪不熟悉的語言：「??.（ho   su）.」

    「是韓語？」

    尹煥微微點了頭，像是要解釋一般的複述一遍：「??、???（yun   ho   su），這是我的本名，中文來說是，允浩洙。」

    「可是我記得經紀公司的人都叫你尹煥？」

    聽著溫橪的話，尹煥彎出一抹輕巧的笑意：「就像你說的，那種工作怎麼可能會用真名。」

    溫橪頓時一窘。

    「我沒有想讓你感到難堪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這是溫橪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般的笑容、心中不知怎何的竟感到些鼓譟，沒有一貫的輕佻與意味不明，是純粹的笑意。

    也許是這一幕與溫橪以往對他的印象有些出入，溫橪一時難以判定這張微笑眼臉背後的真實，雖然沒有在工作外碰見過人，更不曾被問過本名，但是真實以換真實總是禮貌問題。

    溫橪在心中斟酌思慮後，才道:   「溫橪，在片場工作的時候叫我小溫就好。」

    「溫橪...念起來很柔軟，我喜歡橪。」尹煥獨特的發音像是嚅喃的唸出溫橪這個名字與評論的話語，溫橪心中明白知道對方只是在稱讚自己的名字，但是這樣的說法總歸容易招人暇思。

    「橪？我也喜歡這個名字。」

    悅耳的女聲從尹煥的背後由遠至近的傳來，話音一落，一名裝扮精緻的女性的纖細雙手便攀上尹煥的雙肩，親密的令溫橪隱約猜出兩人的關係。

    在溫橪觀察出一些苗頭時，像是感受到這份試探的眼神，尹煥微微勾起了愉快的嘴角，輕柔的撇開女子的手，轉而和溫橪介紹起來人：

    「恩敏別鬧了，她是金恩敏，也跟我一樣是這次合作裡的女優，之後你們應該也會見面，他是溫橪，是合作方的攝影師。」

    「溫先生你好，原來你就是煥說的那個攝影師呀，真的長的挺帥的，怪不得他說過覺得你很??，剛剛在餐廳裡一看到你後點過餐就立刻來找你了。」

    聽見金恩敏半開玩笑、又參雜一點韓語的話語後，溫橪一時有些答不上話，只有禮貌的笑了笑便過了，在他無意間撇向尹煥的方向，也見對方正望向自己。

    溫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對方的眸從沒離開過自己，之中的笑意愈發濃盛，溫橪又再次感到不自在的撇開了眼。

    「吶～煥，今天明明說好是替我慶生的，你都來那麼久了也和溫先生說上話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吧啊對了，溫先生也一起來吧，人多比較熱鬧嘛～」

    金恩敏的聲音甜美，撒嬌起來卻不膩人，溫橪原本聽著是不關自己的事情，但後半句突如其來的邀約讓他一怔。

    「我過去有點不太好吧...慶生還是你們自己人慶祝比較自在一點，金小姐你們自便，請不用顧慮我。」

    「呵呵~這個慶生不是什麼自己人的慶生啦，我認識的朋友都在韓國，煥還有來的人都是工作上的合作夥伴，只是因為今天剛好碰上我生日才聚了一次餐，你也是我未來的合作夥伴呀，就一起來嘛，當作破冰的一次餐會怎麼樣   ?   」

    金恩敏笑著別手解釋道，絲毫沒有因為溫橪的拒絕而失去熱情，繼續誠摯地發出邀約，見對方的話已經說到這般程度，想到日後確實還有合作，溫橪心中猶豫了一會還是答應下來了。

    「太好啦，那我們一起過去吧   !   」

    聽見溫橪同意後，金恩敏笑意更加燦爛，興奮地帶著溫橪去他們的桌入座，尹煥在和服務生告知餐點轉移到該桌後才隨後回桌。

    「我把人帶回來啦～還帶了另一個人哦！」

    溫橪等人入座後，他便注意到在桌還有其餘妝髮精緻的三男兩女在用韓文愉快的交談著，除卻還算不上熟人的尹煥和金恩敏的這個狀態，溫橪顯然感到不自在。

    「??      ?   ??   ????？（恩敏，這一位是？）」其中一位男性順口的說出了韓文的語句，溫橪雖然不懂韓文，但對方好奇的眼神也讓他大概心中有數對方問題的可能性。

    「他姓溫，我們叫他溫先生就好。他是合作方的攝影師，剛好尹煥看到他就去找他聊了下天，現在才過來。」

    金恩敏說完偷偷地朝溫橪眨了眨眼，溫橪心領神會的笑了笑，心中也漸漸對金恩敏產生了些信任。

    「這麼說起來溫先生是什麼生肖的呢？」坐在對面的女性像是提起來興趣般微笑問道。

    「喂，他說中文就沒有差了吧。」坐在女性身邊的男性有些不解的皺起眉出聲制止。

    「還是問一下人家嘛。」

    女性嘟囔著說著，望著兩人的反應，溫橪在一時也摸不清頭緒的不知道該不該回答時，聽見了熟悉的磁性嗓音在耳旁出現後，讓他意外地冷靜了幾分：

    「在韓國初次見面都會問對方年齡是不是比自己大，對年長者要用敬語，這是比較委婉的問法，不過我記得中文沒有敬語的分別吧？」坐在溫橪身側，尹煥慵懶的微笑說明著。

    「是沒有，不過我是1995年生的。」聞言後溫橪如實回應後還是補上了句年份。

    「誒？跟我和娜同年耶！溫先生畢業幾年了？我去年才畢業。」

    剛才出言反對的男子忍不住驚呼後隨即好奇追問，氣氛一下就隨著話題的深入而變得熱絡，因為是不同國家的同齡，因此彼此經歷也聽起來格外新鮮。

    延伸出生地不同的話題愈來深入後，氣氛也愈加熱絡自在起來，也不知道誰開始點酒說要助興氣氛，在沒有反對的聲音出現後，酒很快的一一上桌，在金恩敏說了乾杯慶祝後大家便開始喝了起來。

    隨著氛圍喝了幾杯後，一向不太善於喝酒的溫橪漸漸感到腦袋昏漲和胃疼，其餘人沒察覺出來異樣起哄著繼續叫酒一起乾杯，溫橪又陸續被半強迫喝下了幾杯。

    不知道喝到第幾杯，溫橪強撐起想昏睡的意識望向眾人，也見到眾人紛紛都顯露出醉意，除卻自己身邊的金恩敏和尹煥看起來還有些精神，但金恩敏的狀態也像是已經在恍神般。

    「你醉了嗎？」

    溫橪隱約能辨認出是來自身邊的尹煥的聲音，但卻沒辦法打起精神回應，只有吃力地強抑起頭疼微微點頭，隨即又聽見聲音響起，但是朝著不同方向用著自己不熟悉的話語像是在溝通般的說著話。

    「???????????」

    也許是這樣語氣和規律音高的話語，溫橪的頭疼漸漸緩和，但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濃重睡意襲來，一陣恍惚後他漸漸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