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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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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好东道

    半湿的衣服浴巾胡乱搭在椅上,浴桶里剩了一半的水,剩下的全在地上汪着,脚步再轻也难免发出扑哧扑哧的踏水声,一声一声都打在耳鼓上,昭示之前行为的孟浪。

    李浸月看着这一室狼藉,饶是方才被温玉骂了几百声不要脸、自觉已经坦然接受了现在的自己实没什么廉耻之心,面上也不由有些赧赧的。

    她无措地单手捂住脸,便这么急,非得在浴室里?活到今天才懂了什么叫暗室亏心神目是否如电谁也不知道,但小侍女们的明察秋毫眼如何能瞒得过去。

    一想到将要面对的那些意味深长的对视、了然的窃笑,她突然患了思乡病,无论凝真观还是现在的庄子都有温泉,留下再多痕迹,一夜间也都能淡了,一时间报仇的心都去了八九分,恨不得挟着温玉立刻回家才好。

    踱回床边,看窗外天已大亮,可仍是静悄悄的,看来今天整个镇子无人身亡,否则即便知道了温玉信期,裘清他们也得来禀。

    她轻悄悄上了床,已睡熟的温玉自然而然的滚进她怀里,她闭上眼,一夜没睡,她也累得很了。

    温玉刚睁开眼,胸口发闷,就觉自己被结结实实压着。她在昏暗中给伏在自己身上的人徒劳地飞了几个眼刀,全身使劲,想把她翻下来,力气却如泥牛入海。

    李浸月醒了,又故意欺负自己。温玉知道,但什么办法都没,暂时也不想开口与她讲话,干脆躺平,望着眼前的黑暗发呆。

    黑暗中五感敏锐,温玉感受着肩窝处那人呼出的热气,鬓边的发丝又香又软,她不由抬手去摸,稍微往下就摸到如玉的面颊,滑溜溜的,她一时牙根痒痒,恨不能立刻矮身去咬她一口才好。

    可惜只能想想要是自己武功比李浸月高就好了。

    要是武功能比她高,就把她锁起来。

    李浸月武功那么高,自然要四肢都锁起来。

    锁起来之后呢?

    把她眼睛蒙起来,不许她用带着厌恶的眼光看自己。

    之后,当然就是把她嘴绑住,不许她说那些伤人的话。

    想着想着,温玉突然想到,可是把嘴绑住,就不能亲她了。怎样能让她既说不出话,可是又不影响自己亲她?

    这个问题暂时解决不了,温玉决定把它丢在一边。

    把她嘴堵住,之后干什么?

    因为做不到,也因为就算做得到,多半也不会实施,她的想象十分放肆。

    全身微微地发起热来,她咻咻地小声喘,又担心李浸月察觉,不自然地屏住呼吸。

    李浸月轻轻移开身子:在想什么?

    温玉正在脑中脱李浸月衣服,闻言一惊,狠狠哆嗦了一下,随便拽了个理由搪塞:我在想赵道长真的是我她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娘亲?

    李浸月没想到她语气这么和平,愣了愣,很和缓地道:应该没错。

    温玉半信半疑,絮絮道:天南海北的,去一次在路上要走半年我师父都不怎么出远门,印象里从没走过那么长时间。那赵道长,和我长得像吗?

    李浸月想了想:不像。

    温玉叹了口气:一定弄错了,也没有人说过我和师父长得像呀。

    她初听到这个消息确实惊讶非常,但并非寻常孤儿找到了双亲的喜悦感动,而是三伏天下冰雹,多新鲜啊!

    凝真观掌门道长居然和五毒教教主有首尾,甚至悄摸摸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她心里一向将师父当作母亲一般,知道了原来师父是娘亲,只有开心,至于为何一向瞒着自己,自然是另有苦衷,丝毫没有被隐瞒了十多年的怨怼之心。

    心里还有些暗喜,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谁能说这不是缘分呢?

    这下可能性似乎又被推翻了,心下不由怅怅。

    李浸月道:你见了你师父,一问就知。

    温玉半晌没说话,突然问:你不杀我,是因为赵道长的缘故吗?

    李浸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骗她:不是。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小丫头来敲门:小姐起了?裘堂主有事求见。

    温玉望向李浸月,说起来,她现在受制于李浸月,虽说性命无忧,凡事还得先得她首肯,见她点头,应道:知道了,带他到偏厅稍候。

    两人穿戴完毕去到偏厅,就见裘清也不就座,在厅中踱来踱去,手上拿着两样东西。

    裘清见温玉来了,忙上前见礼,匆匆拱手完毕,不等温玉问:小姐,楚庄主送来请柬,请去晚宴。

    他说话时低着眼,特意不看向温玉身后跟着的李浸月。他知道小姑娘脸嫩,生怕乱瞧惹得温玉不自在。

    温玉接过信展开,就见上面写着:

    同道诸公台鉴:亲朋罹祸,凶手逍遥法外,怅甚恨甚!乞今晚惠临敝庄,一抒谠论,不吝   ?   赐教为幸。耑肃,即请著安。楚懿鞠躬月日

    温玉讶然:楚庄主用词好客气。

    裘清应道:是。随即哼道,这么多人在他地盘上出事,他自然得客客气气的。他这几天应对拖泥带水,大大对不起他在江湖上的声名,难道当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随即又将手上另一件文书交给温玉,低声道:这是昨夜偷偷出逃的教中人员名单。小姐所料不错,果然守着书房后窗的几人见到小姐回来,又听说教主不日便到,吓得待不住,晚上偷偷跑了。

    温玉点头道:派人跟着他们了?

    裘清应道:自然,每个人身后跟着两个尾巴,保准一个都跑不了,倒要看看他们要跑去哪儿,要去见谁。

    温玉面露笑容:很好。那我们等会儿就去赴宴,裘大哥也来,还有符大哥,还请裘大哥去叫他一下。对了,今天有人遇害吗?

    裘清答道:今天太平无事。

    温玉道:知道了,只是大家还是不要懈怠,我们去庄上赴宴,他们更要守好门户。

    裘清应声道:属下们省得。

    四人各骑了匹马,往镇子西北门行去,通过此门,就是上山的正路。

    遥遥望见石门下灯火通明,行得近了,就见门前密密竖着拒马,数十个身穿藏蓝色长袍的青年站得笔直,腰间都带着刀。

    为首的见有人来,忙大声道:是要上山议事的朋友吗?还请下马,出示请帖。

    四人勒住马,裘清方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马蹄得得声,那后到的人竟不勒马,一直往那为首的青年冲去。

    楚家人众大惊,纷纷抽出刀来。

    那青年避之不及,只下意识往后退,惊慌之下,身子僵直,竟坐到了地上。

    那马速度极快,眨眼间就要踏上那青年胸口。众人口中不禁纷纷叫出声来。

    谁知那马陡地停住,人立起来,长嘶一声,竟似在耀武扬威,蹄子在那青年身子上方挥舞几下,后蹄用力,生生转了个方向,轻快地掉头往后跑了几步。

    那青年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吓得腿酸,一时站不起来,几个同门忙抢上几步,将他扶起。剩下的大声呵道:好大的胆子!故意来找茬的么!

    那纵马之人冷笑几声,轻蔑之意显露无疑:我算什么胆子大,贵宝地上不明不白死了八人,也没见你们发落了凶手!

    他大剌剌高坐马上,众人方看清了他面目,他年岁不大,二十左右,穿了一身杏黄袍。身后又有马响,缓缓过来了十多个穿着一色杏黄袍的人。

    楚家一名老者踱出来,拱手道:原来是松风门的高弟,贵派长老不幸遇害,阁下忿激,我们自无怨言。只是便把我们都杀了,也于追捕凶手无益,还请阁下上山,大家一起商议个头绪出来。

    那纵马之人被这么软软地一顶,倒没话说了,僵硬着点点头,便和同门都下了马,与温玉等人站在一道。

    那老者验过请帖,手一招,从石门后转出了二三十人,两人一组,抬着肩舆。众人都暗暗吃惊,暗道楚家果然势力雄厚。

    那老者笑道:山路崎岖,不便骑马,请诸位乘着肩舆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