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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风(二)

    

温风(二)



    阮厌是丝毫不管氛围只专心解密的那类人,突然的音效惊吓和黑灯只会影响她的思路,有时候纪炅洙会故意吓她,吓到了反而心情不更好:她都不怕音效,她怎么害怕我?

    阮厌觉得他幼稚死了,牵着他一起解题,但纪炅洙反应比她敏捷得多,很多机关在他那里真的过于简单,都是看破不说破,给阮厌参与感,阮厌很久都忘不了他秒解华容道然后冲她邀功的样子真的幼稚但也很帅气。

    当然阮厌是不会说的。

    他们很快就出来了,老板都惊叹他们的迅速。纪炅洙问了阮厌喜不喜欢玩,阮厌的反馈让纪炅洙终于抓住了她少见的爱好。

    他带着阮厌去吃饭,阮厌选的靠窗座,店内的光是种珍珠似的温润暖光,照得门外的雪都染了层金箔般的橘色,白绒绒的雪粒在屋檐上静卧,小摊热腾腾的热气也劝不动。

    云是墙灰色,天是福田蓝,小巷人群熙攘,油烟香气混杂的人间味道,却又静得令人心驰神往。

    阮厌空腹来的,此刻饿得厉害,但她吃不惯北边的饮食,现在稍微好一点,依旧觉得咸和油,为什么他们的粽子是咸的?阮厌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喜欢北方的米,而且炸酱面也好吃,饮食口味也是奇怪。

    纪炅洙就没那么纠结,他很挑,重油重盐都吃不下,错失大中华近乎一半的美食。

    不过:厌厌,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吃的东西会让人觉得更好吃。

    这是什么形容?

    阮厌从美食里抬起头来,不解道:我们点的菜不是一样的吗?

    但你吃东西的样子会让人觉得特别有食欲,哪怕是同样的食物。纪炅洙凑近她,你也特别好吃。

    阮厌小鹿眼睛水汪汪地看着纪炅洙,她睫毛眨了眨,两坨娇红飞上她脸颊:你除了这种擦边球,是不会想着别的了吗?

    她倒不是真讨厌,甚至已经习惯了,但仍然有点小小的放不开。

    但纪炅洙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被阮厌说得愣了下,抿着嘴巴憋笑,给自己叫冤:所以我在你眼里一直都是只会挑逗人的色狼形象吗,我也太委屈了吧。

    阮厌抱着碗边喝着不怎么正宗的紫菜蛋花汤:是你原来

    她嗫嚅着,纪炅洙也不知哪来的胆子:那现在呢?

    阮厌差点被呛到,她艰难地咽下蛋花,眼神飞瞟: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电影吗,怎么,你要反悔啊?

    阮厌看片不挑,除了校园片,其他都看,纪炅洙大约知道原因,随她选了个恐怖片,反正也没什么好口碑的片子,都压着春节发力。

    纪炅洙帮阮厌买果茶,他记住了阮厌的话,阮厌啜着吸管,她没有看过恐怖片,怕自己吓着了特意找的后排座,结果一路下来平平无奇,她一点不知道影片跟恐怖有什么关系。

    这却算了,关键前排有对小情侣抱着爆米花看电影,女孩子动不动就被突如其来的鬼脸和音乐吓,直往男生怀里钻,搞得男生一直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后来直接旁若无人地接吻。

    纪炅洙在旁边唉声叹气:男朋友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阮厌不好意思地笑:你刚刚不还说电影院有监控,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叫我不要过分吗?

    我说的不要过分是指不要出格,不是你这样干脆不做了。

    怪我吗,我实在吓不到。

    他们像所有小情侣一样说着无厘头又没营养的话题,阮厌眼风总往片子上瞟,平平无奇,只有最后那个大特写的长发女人闭着眼睛正对屏幕,阮厌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她睁眼,正起身突然一个惊悚音效,女人睁开血淋淋的眼,把阮厌吓了一跳,拉纪炅洙的胳膊变成了抱。

    正中下怀:别怕别怕。

    阮厌倒他身上,喘了口气:不可怕,就是太突然了,没心理准备。

    纪炅洙怕怕她的头,牵着她出去,北京又断断续续地下雪,明明今天白天都停了,细小的雪絮落在早就被碾湿的街道:这下你怎么回家?

    他装着不经意:不然直接去我家吧。

    大雪在北方不留情面,渐渐变大,积雪还没有化,除了道路中间可以走,两侧都堆着厚厚的雪堆。

    昨天下的雪已经结团,硬邦邦,但阮厌喜欢看雪,待在纪炅洙身后慢腾腾地小步迈,一边去捏还没化的雪堆尖,搓成小球砸着玩。

    你怎么这么喜欢玩雪?

    觉得新鲜。

    她刚下雪时才兴奋,但宿舍就阮厌一个南方人,考试走了大半,剩下的更不会陪阮厌去玩雪,阮厌就眼巴巴地趴在窗外听舍友约寒假火锅,在兴奋里尝到更深一层的他乡人的寂寞。

    现在也喜欢,但那种喜欢有表演性质,阮厌有点刻意地外放情绪,并希望纪炅洙能察觉到。

    纪炅洙停下来看她,雪是越下越大了:现在堆不了雪人,你要是喜欢,等雪停了出来玩?

    阮厌被说动: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那就在这等等?他看起来是无所谓,而且说得很自然,在这住一晚上不花钱,我家不是黑店,而且丁伯也在,不用害怕。

    阮厌吞下说不的念头,她本来就有些小心思,而且她对纪炅洙其实很放心,但女生毕竟要矜持点,可是的确想跟他一起玩雪

    她迟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纪炅洙色壮怂人胆,上来牵她的手:走啦,再不走别说堆雪人,你都直接成雪人了。

    阮厌就理所当然地被他拐进家里去了。

    邢家别的不说,钱多少有点,挂纪炅洙名下的是套三层小别墅,遥遥看过去依旧绿植盎然,应该定期有人打扫。

    阮厌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她心里反复挣扎,旁的这么豪华的宅子她肯定一早就溜了,哪里还有接下来的流程,自尊心作祟得厉害,可是他是纪炅洙啊,他的成长环境和家庭都让阮厌在油然而生的同情里消磨了过度的敏感。

    可是

    她被少年攥着手指踉踉跄跄地向前走,身子微微后仰:看起来没有什么人。

    可能丁伯叫人走了吧,我平常不住在这里。纪炅洙叫了几声丁伯,然后找钥匙,如果人少反而显得空旷,白天人会多点。

    阮厌手搭着发际,清凉的雪粒落在手背上,她躲在纪炅洙身后,眼珠滴溜溜乱转,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眼瞅着丁伯从楼梯上缓缓下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怎么还带了个小姑娘?

    远远地看出一个影子,丁伯有点想发脾气,讲着家乡话:你夜里头带个女生回来,你不怕阮厌生气?

    阮厌听到自己的名字,冒了个脑袋:丁伯。

    眼前的人愣住,揉了揉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啊,就是阮厌那丫头?

    不然呢,我还会带谁回来?

    纪炅洙笑了一下,跟丁伯讲了半天,让他不用管直接去睡,然后牵着阮厌上了楼,外面雪逐渐下大,窗沿落上一层薄薄的雪花,阮厌想等雪停了出去玩雪,但刚进门就打了个哈欠。

    太晚了,她不喜欢晚睡。

    要不你先睡?因为没有提前准备,纪炅洙要先去扯另一套被子,眼都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