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臀

    良家子的家世品貌学识已经礼部并宫中女官核鉴。天子召见，不过是看个眼缘。

    当下，天子与她们逐一交谈，问籍贯乡里、父兄为谁等。到庄潔时，精卫两隻白白小手，从后遮住天子目，不许看。

    为何？天子笑问。

    同你讲过了欸。

    那你替我遮牢眼睛。天子就这样甘于她的蒙蔽，如常与庄潔对答。

    在场良家子多有不忿者，以为精卫，不，是楚王，私心无乃太过昭彰。其女尚稚，不能参选，便纵她跑来搅乱。天子容忍她撒娇卖痴，大概也是慑于楚王威势吧。

    召见毕，天子对夏尚书道：大姑之署若乏人手，可选贤任能，补入十六院。

    意思是，他无意从中择选御妻，但不反对夏尚书补进女官。

    在场良家子并不觉得意外。天子的反应正符合她们心中在水一方的理想君王形象。若他色迷迷地见一个留一个，那才糟糕。只要能入宫，便有相处相知的机会，日久生情好过见色起意。

    夏尚书领命，却听精卫道：大姑，我有个法子助你选贤任能。

    夏尚书不决，望向天子。

    天子笑道：不辞陪她闹闹，大家也顽顽。

    内侍抬入孔雀屏风，又将弓矢付与诸良家子。

    精卫问：哪个先来？

    庄潔心中窝着气，头个出列，行至距屏风三十步外，弯弓搭矢，轻飘飘，一箭射中雀睛。

    在场众人皆鼓掌喝彩。

    别个良家子亦上前试身手，有射中雀身的，亦有射中屏风边边角角，乃至屏风之外的。

    精卫问夏尚书：大姑，哪个缺待补？

    夏尚书答：迎晖院缺一名女史。

    精卫乃命宫娥取来签与壶，提笔写了若干签，插入壶中，请天子掣。

    天子掣了一支，读罢，微笑着递与夏尚书。

    夏尚书绷住脸，问：适才哪位淑媛射中雀臀？

    一个姓陈名洛灵的良家子出列，口中嘀咕：人家射中的明明是雀尾嘛。

    精卫横她一眼，我说是雀臀，就是雀臀。

    夏尚书笑道：恭喜陈小娘子雀臀中选。

    在场众人撑不住，轰然笑。陈洛灵则哇地一声哭了。

    天子捏捏精卫鼻头，你看你，把人欺负哭了。

    精卫怪道：噫吁嚱，何其脆弱也！比她更有理由哭的，都还没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