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上）

    Chapter   38

    比预料来得更快，傍晚警察就找上门，带走了林竞尧。

    孙诚赶去奥山是在入夜之后。

    过了八点，奥山码头已经人烟稀少。码头的路灯原本就昏暗，这天还有几盏坏了，又遇上云层浓密，远远望过去整个浮港乌黑一片。这种黑一直往外延伸到海面上，令人一时看不清周遭的情况，只有浪潮拍打浮港的声音清晰可闻，一声声，一下下，像是在预示某些事即将发生。

    孙诚将车停在仓库外的空地上，步行向着停泊游艇的浮港走去。来之前他已经和梁开通过电话，告诉梁开林竞尧被带走的经过。

    警察的措辞很简单，说林竞尧是这场枪战的亲历者，又受了伤，所以得去次警局配合调查。配合调查这种话骗骗别人还行，像孙诚这种原本就是从系统里出来的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林竞尧这次要是交待不出前因后果，就得在局子里耗着了。

    孙诚问梁开：林哥被带走了，估计就是要我们交出那几个云南人，你那里问出来是谁指使的吗？

    梁开手段多，撬人嘴的本事最大，这次却屡屡失败，对方怎么弄怎么折磨都不交待，孙诚来电话的时候他才从关押室里出来，烧了把火在肚子里，再听孙诚这么一说，立刻火冒三丈，在电话那头怒吼：操他爷爷的，这几个云南人都他妈不要命了，估计写了生死契，拿了不少好处。

    那怎么办，我看警察之后要找的就是你，你不把人交出去，根本没法撸平这事。

    人交出去也撸不平，那群龟孙子在我这和哑巴似的，到了警局要是乱说话，我们特么不还是惹麻烦。

    突然，梁开像是想到什么，操，我怎么没想到!

    孙诚怕他做出过激的事，立马问：你要干嘛？

    梁开笑了声，说：我怎么没想到他们想当哑巴，我就让他们当个哑巴。

    梁开，你别乱来，林哥特意关照现在我们不能再多惹事！！！

    孙诚以为梁开要杀人灭口，立刻在电话里阻止他。

    梁开说：行了行了，你别管我，我有分寸，回头我会把那几个龟孙子送去警局。

    电话被挂断，过了几十秒一个陌生号码发来几张照片，那几个云南人被捆得紧实，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照片有些模糊，但能看出他们几个像是被敲了牙拔了舌，一嘴的血。

    孙诚暗自骂了声靠，够狠，收了手机，才开车去了奥山。

    浮港上下晃动得厉害，缆绳扎得紧，孙诚废了点力气才解开。他跳上林竞尧的那艘游艇，在甲板上又抽了两支烟，才拿出手机录音。

    2013年6月20日，警号649117，奥山码头，任务执行。

    简短一句，说完，收了电话走去驾驶舱。

    寂静夜晚，一声隆隆马达划破周遭宁静，像要将这墨黑的夜撕开道口子一样。孙诚在船舱驾驶室里操控。船才离了码头，舱外忽然起风，云雾被吹散一些，能稍许瞧见海面上的波澜动静。

    从码头望过去，一艘游艇缓缓离港，一往向前。在它身后是被劈开呈人字形的两道波浪。游艇行驶到港湾外廓，身后波浪两道变成四道。紧接着，游艇在海面上熄火，停了几分钟。再然后，隆隆声再次响彻海面。

    这一次，游艇加速往前没再绕圈停留，一直朝着天际线的方向，渐渐消失。

    **

    梁开差人把那几个云南人丢在榕城西区的警局门口，再联系孙诚时电话一直不通。

    他对着手机骂了一句，收了手机，回到车上。

    边上跟着的小弟凑过来给他点烟，随口问：水哥，扔那就能把林哥捞出来了？

    梁开靠在车椅背上抽烟，嘴里没回话，一双眼却一直盯着不远处的警局看。不一会儿，有夜晚执勤的警察回来，见到门口倒地的人，立马冲进大门。随后，三四个值班警察一窝蜂跑出来，围着看情况。

    梁开对着开车的小弟说：把车开走，别停在这里，去边上找个能看清的屋子。

    那小弟懂他意思，嗯了一声就踩了油门。

    没多久梁开就在紧挨着警局边门的一幢大楼上出现。

    他从窗口往下看，警局门口一下变得热热闹闹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两辆救护车从不远处的道口打弯过来，在警局门口停下。

    小弟拿着电话过来，让梁开接听。梁开手一抬，接过。

    那头的人听到他的声音，说：水哥，打听了，林哥没在这里，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操，梁开把手机往边上沙发一丢。

    他手插着跨在屋了来回走了几步。跟着他的小弟都不敢出声，一个个杵在角落。

    他突然想起什么，箭步过去，又拾起手机给孙诚打电话。那头原来是通了没人接，这下直接变成了无法接通。

    他再次把手机甩在沙发里，折过身，对一起的小弟说：你试试给孙诚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

    知道林竞尧被带走的人就只有孙诚一个，林竞尧被哪个警局带走的，兴许孙诚知道。这会儿得先把林竞尧捞出来。

    没想那小弟拨了几次，对着梁开说：水哥，刚才还打不通，这会儿直接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