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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青年

    

笼中青年



    十三,我今天发现西山脚下停了好长的车队耶!都用黑布盖着,旁边还有好多人把守!白露手舞足蹈的向面前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小少年发出邀请,去看看吗,就当是去探险啦!

    十三翘着二郎腿,阳光直照在他的脸上,他懒散的眯缝着眼睛,自下而上的看着白露,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白露姐,我才不去呢,这种奇奇怪怪的商队都很危险的,我才不要没事找事。

    哎?去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反正白露在十三的身侧坐下,反正你平时也经常干坏事

    白露是个普通的乡村人家活泼的女孩,如今年方十六。

    十三比白露小一岁,不同于白露,他是被附近的恤孤院收养的弃子,就连名字都起的十分随意。

    恤孤院最早收养的孩子叫阿一,前几天刚收养的孩子叫二五,十三这个名字顾名思义,只是个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起的编号。

    恤孤院只管一口饭,没人教养的小少年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恶习,也有各种各样奇怪的技能。

    十三就练就了一手开锁的好本事,时不时的在路过的商队里开个小箱子摸点不义之财,倒也无伤大雅。

    反正,他也无别的事可做。

    我今天悄悄过去看了,黑布下面蒙着的,好像是人,虽然也有可能是其他活物明明周围没有别人,白露却还是仿佛怕被别人听去了这个她刚发现的秘密一样,凑到十三的耳边悄声说道,但我总感觉车里压的是人

    呜哇干嘛突然靠过来!温温的气息扑到十三的耳边,他像被人掐了一下一样猛地弹开身子,目光略有躲闪,他有意无意的摸了摸那只方才被白露靠近的耳朵,带着点嫌弃的语气说道,人贩子的车队你也敢去看啊,很危险的啊!

    最近长河水灾,有很多流民逃难的路上就失踪了,都说可能被抓去卖了白露皱着眉头,我们去看看吧,要真是抓人卖的孬种,就去报官。

    这十三有些犹疑,刚想开口拒绝,但一见白露脸上掩藏不住的失望之色,想了想,还是改了口,那先说好了,就去看一下下啊!

    太阳慢慢落下了,月亮慢慢升起了,挂在天空的斜方。

    树林中有两个身影,挨得很近,但又保持着一拳的距离。

    白露家中孩子很多,从不严加管束她的生活作息,往往是夜不归宿也不会被苛责。

    恤孤院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十三就算是死了估计也得十天半个月才会被发觉人不见了。

    此刻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和窸窣的草木声,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包括白天看守车队的守卫。

    就连仅剩的两个负责夜晚值守的守卫也困乏了。

    一个守卫拍拍另一个守卫的肩膀:他们都有笼子关着呢,能反了不成,咱也去躺着吧。

    就这样,一个守卫也没有了。

    白露姐,我偷过很多车队,这些守卫的装备不是普通商队能穿的起的。十三猫着腰从树丛中钻出,小声说道,他们穿的像是官家的配置。

    总之先看看黑布下面是什么。白露也从树丛里钻出,却被脚下植物堆积的枝叶绊倒了,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她听到了十三一声幸灾乐祸的一声轻笑。

    白露姐真笨哦。

    小心翼翼的掀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块黑布,黑布下是一个极大的铁笼子,里面关着两个浑身血污的人。

    一个是中年妇人,颓唐的靠在笼子的栅栏壁上,气若游丝,凌乱的头发用木簪随意的挽着,有人掀开了罩着笼子的黑布,她也毫无动作。或许她也抬了一下眼皮,但天太黑了,白露看不清。

    另一个是一位男青年,见掀开黑布的是两个陌生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说话急切而又不敢大声:救救我们吧,我母亲要不行了

    即使在黑夜中,这个满脸血污的男青年的眸子仍然晶莹透亮,许是因为眼中有泪光吗?

    白露怔在当场,下意识的看向十三,正巧对上十三的视线,他也同样不知所措。

    呃我们去报官现在就去!白露话音刚落,裙裾却被男青年自铁栏杆的缝隙伸出的半只手拉住了。

    这栏杆的缝隙很窄小,只够他伸出半只手,他的言辞恳切,语气也很真情:拜托了,不要报官,这车队就是官家的,求求你们救救我母亲吧

    撒开撒开。十三打了一下男青年拽着白露衣角的那只手,将白露拉到自己身后,呆站了几秒,最终还是蹲下身来,打量了一下锁头,便自裤兜中掏出一根铁丝,轻车熟路的插进锁眼,出来后就赶紧带着你妈跑。

    接近十寸长的锁啪嗒一声开了,笼口是两扇拉门,十三缓缓的拉开笼门,怕弄出太大的动静,男青年小心翼翼地将妇人扶出笼子,见两人均有受伤,白露也赶忙过去帮着男青年扶住妇人。

    麻烦姑娘先帮我扶着母亲,我去把笼门关上。男青年松开支撑着妇人的手,深深对着白露鞠了一躬。

    你们先走,笼子我来关。十三正弯着腰关门,没有防备,未料到男青年竟在靠近十三后,突然狠狠的踹了十三一脚。

    十三整个人重心失衡向前倒去,男青年趁机双手扯住他的头发,直把他的头往笼子的角上磕,十三尚来不及发声,便被磕的昏死了过去。

    妇人和白露本来背对着笼子正准备离开,听见身后的响动,都回过头来,见青年对十三施以如此暴行,妇人突然像领会了青年的用意一般,发疯一般地把白露扑倒在地,两手都去捂她的口鼻。

    白露猝不及防,又被捂了嘴叫不出来,情急之下拔出妇人头顶的簪子就向她的后脑刺去,谁知还没刺下去就被男青年一脚踢飞。

    母亲,要不还是莫要捂死了她。这声音仿佛听着就还真有几分恻隐一般,男青年脱下自己本就有些破烂的外衣,上身仅着一件里衣。

    他将外衣撕成几根布条和几块布,先将布块揉成一团塞了白露的口,又用布条将白露的手反绑在身后。

    强硬的将被制服的白露和已经晕倒的十三塞回方才的笼子,青年别开目光,轻声说道:他们记不清每个笼子里关的都是谁,但如果少人了,他们一定会发现,抱歉祝你们好运。

    白露死死地盯着男青年的脸,眼中有怒火,委屈,不解。

    笼门在眼前闭合,黑布重新回到它原本在的位置。

    密不透风的黑布下,最后一丝月光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