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播（六）
“我遇到女神啦！” 宿舍里3个男生都往门口看去，魏运红光满面、宛如喝醉了酒般眼神亮得惊人！ “张妙可？陈珊珊？林小情？” 魏运头摇得跟泼浪鼓一样，回到地盘的他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3个男生的热情去了大半，“我们学校称得上女神的都不是……” “不是我们学校的！”魏运很大声，眼神亮得他们都惊疑他真见到了什么惊天大美人儿。 “真这么漂亮？比我们学校的还好看吗？”怀疑的声音。 “特别漂亮！脸超小，笑起来像阳光！”魏运一脸梦幻，“而且她还和我搭话了！” 三道看向他的视线顿时羡慕嫉妒恨，看他尤如踩了狗屎运的倒霉蛋， “图呢？！” “我哪还记得拍照……”魏运害羞地抿了下嘴，嘴角的弧度压根压不下去。 “切！无图无真相！我看啊，只是小家碧玉……”宿舍里的老二抢先发话，冲老大老四使了个眼色。 魏运不愿意了，“真的很漂亮！明天她还来，不然我偷偷拍一张……” …… 钟乘遥倒完时差下楼，端着一杯咖啡趴在吧台看她妈给家里的金毛梳毛， “好久不见啊，小金子。” 金毛兴奋地摇了摇毛绒绒的大尾巴，它上次被送去医院体检加保养了，都好久没见小主人了，激动地要站起来却被女主人按了下去，只能热情地冲他呜呜了几声打招呼。 “诶，小金子，你比我受宠多了，我妈还给你梳毛。妈，你看看我这发质，染个金色是不是可以？” 他把脑袋凑过去，冲他妈眨眼睛挑眉， “就怕会帅得打击了小金子的心。” “去去去，找你女朋友给你撸去，哟，还伤心了？呵呵。” 岳女士推开儿子腻歪的小动作，把似手听懂了般把脑袋抬起，钻进她怀里争宠的金毛头搂了搂。 “可以啊，”漫不经心的口气，“你不是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吗？就她了。” 这次出差，看到新婚师兄电话腻歪，钟乘遥表面嫌弃，心里却不是没点儿羡慕渴望的——想搂个自家的媳妇儿甜甜蜜蜜。 成家的念头突然就这么来了，一点儿没有以前不着急的心态，反而有点儿小期待。 至于对象……他妈不是很喜欢一个小姑娘？ 他一点儿没想到前女友，。 在钟乘遥心里，他家人很重要，他以后领入家门的人，不仅和他的关系要恩爱得像父母的感情一样，耐心细致的经营他们之间细水长流的感，也要能融入他们家，敬爱他的父母也得他们的喜爱。 可沐程程，她功利心太强，眼睛总盯着别人，她不累，身边的人也会很累。 …… 公司年会上，沐程程成为众星捧月的存在，这段时间她的话题度一直很高，甚至几度上过wb热搜，#真高颜值主播##沐程程一分钟创1亿销量##沐程程明氏总裁##沐程程直播媚俗圈粉# 最后一条黑搜很快就降下来了，说的是她新人主播时期妆容娇媚、音色娇柔，甚至有她wx上和大粉聊天联络维系固粉的记录…… 堪比娱乐圈颁奖盛典的演出节目一个接着一个， 曲艺、舞蹈各个精彩纷呈，或余音绕耳，或舞动人心。 倪妮在下面看得目不暇接，等到了互动环节，沐程程更是成了众人焦点，刀光剑影、明枪暗箭、溢美之词、奉承讨好……通通以她为中心向她投掷过去。 这是他们的年会，更是面向他们平台观众的现场直播，各路主播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在台下就打响了战哨。 倪妮躲得远远的，乐得悠闲自在，不是她没志气，只是现实让她无力分身跳进这个争粉漩涡，她连工作微信上运营给她加的几个大粉都没功夫维系，这个……呵呵。 她现在的日常是：自天医院检验科室勤勤恳恳工作，空闲了抱着考证书啃，6点下班睡到9点，10点半直播到凌晨4点，再休息2个小时又是另一天的循环。 周末，跑渣男工作室所在的学校，和他工作室挂钩的专业学生混在一起，听了七七八八艰涩的专业知识，更了解到渣男钟乘遥是怎样他们高攀不到的人物…… 倪妮已经气得牙痒痒了，挣扎得到了一个教授的好感，就看以后怎么勾上“高高在上”的那条渣男线了。 抱着手机电子刷题、嘴里还咬着坚果的倪妮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去—— 杨总监一身西装笔挺，话筒举在手边微笑着面向她。 大屏幕实时转播，她使劲儿摆手摇头求饶的模样清晰投放在大荧屏上，可爱得让看到的人不由得会心一笑，纷纷转头找她所在方位。当然恨得牙痒痒的也不在少数。 直播间里她的粉丝一下子跟过年似的欢呼雀跃起来了，一边疯狂砸礼支持她，一边要解答安利这个可爱漂亮的小姐姐，一边还要刷“小南醒醒，大导演切到你了”……可谓手忙脚乱，却心甘情愿为她冲锋陷阵。 杨总不想为难她，眼神刚要飘走，倪妮这时却也发现大屏幕上放大的自己，职场大忌——当众落领导面子，她接过了递过来的话筒，打起精神认真地看着他。 隔着人群，他们的目光专注对视，杨总看着她，耳根染上热意，轻咳一声， “小南，请问——你对和你同公司的总监，就是我，怎么看？” 但一直有一个老粉丝，在她控场冷场时，给她砸礼物，无声的支持她。 可一场意外后，他给了她一片药，眼底冰冷的厌恶和失望，抽走了她最后的温暖。 …… 凌晨四点，倪妮准掐断直播，走出来伸了个懒腰，其它直播间房门仍旧紧闭。她耸了下双肩，虽然直播中途也补了能量，可关掉镜头，还是感觉到体虚气短。 “小楠。” “杨总。”倪妮抬头，和新来的总监一起往电梯走去。 “每天播这么晚累吗？” “习惯了就还好，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杨总监手挡着电梯门，笑得和善， “不小心加班晚了，记得你们是这个点下播，就顺势留晚了。你住哪儿，我送你。” “我骑了小毛驴过来的，也就十分钟左右，谢谢啊。” 倪妮没像原身那么省吃俭用，但短期拼命挣钱的状态是过渡不了的，年底快到，她的助学贷款、衣食往行，还有奶奶的医药费，医院刚转正的实习生工资……呵。 还有不知拐到哪个旮旯里的渣男，就不能让她躺赢一次？ “公司年会要到了，你准备了什么节目？” 倪妮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一首歌吧，没时间编舞了，我一个小虾米重在参与，看大神表演。” “你在新人里表现最好了，我很期待你的更大惊喜。” 已经到一楼，倪妮犹疑着勉强道， “那……期待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倪妮才从打开完的电梯门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倪妮却发现他驱车跟在了她后面，车灯照亮了她的前路。 “杨总？” “这么晚了，总不放心。没看见还好……” 女主播（七） 怎么看他……？ 全场哄然爆出起哄声，尖叫声拔地而起尖叫声，因为杨总不自在羞涩的模样，像极了告白。 哄堂之声打断了她的专注思考，倪妮不明所以地扭头看了一下他们莫名的鸡血。 众人脸上传递的奇妙的期待又暧昧神色，让她心里飞快恍然另一种意思，却不能挑破。 直播间里也有钢铁直又迟钝者发言，我去！这么犀利？！如果我当众被领导怎么评价他，可能已经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了。 ——哈哈！这是什么魔鬼领导，可以当选本年度血腥告白了，就问问小姐姐心里阴影面积多大哈哈！ 也有敏感者直接挑破，最不能接受的反而是她的粉丝，待看到她的小动作，提起的心顿时放下了，纷纷疯狂刷“小狐狸”“机敏聪慧小姐姐”“小南最棒”“小南我爱你”…… 也不乏骂杨总的，弹幕疯狂刷屏，礼物也砸得眼花缭乱，拼了全力的要扛起“小南是我们的”这面大旗。 镜头的大荧幕下，倪妮精致干净的漂亮小脸毫无瑕疵，她看着杨总，眼神干净透着灵动的狡黠，嘴角憋着一抹坏笑，娇嫩红唇间藏不住的露出一点点小雪贝， “呀，这个问题可不好答。” 杨总的手动了动，看着她心头发痒，连说出的话都带了一点儿哑意， “为什么？” 她一下子灿然而笑，如小米粒般雪白莹润的八颗贝齿和笑弯了如新月一般的笑眼，成为经典，“小狐狸”之称也出圈美扬， “因为——有镜头呀！” 甜滋滋又得意洋洋的声音清甜地穿透会场，几秒钟的怔然后，全场爆笑声轰然炸起…… 这次事件给她带来了更深远的好处，不仅直播间一下子新增几万粉丝，以她为肖像的动图、美图、斗图十几亿次地转发，但伴生的问题也不少…… 公司私底下都在疯传总监喜欢她，并去找寻蛛丝马迹。 每一次同框的眼神互动，每一次谈及她时嘴角不住上扬的弧度，那闪着星星的温柔眼睛，主动cue她给她热度的用心，在她直播间停留的时长…… 公司后勤各种私群小群里土拨鼠尖叫不断，各种分析短文和图片、视频百花齐放……因为两人颜值超水准，他们简直被按头谈恋爱！ 在这些事情慢慢发酵的时间里，她身上也发生了其他的事，岳姨说，想把儿子介绍给她。 倪妮惊得瞪圆了眼睛，岳姨太正式了，让她不得不正视和尊重这种“介绍”。 想想后，倪妮婉拒， “岳姨，我有喜欢的人了。” 岳女士愣了一下，反应也很快， “是喜欢，但是还没在一起吗？” 倪妮诚实点头，还都没见上面呢，“可是我很喜欢他，我也在努力追求中。” 如果可以，她不想欺骗一个对她满怀好意的老人，其实她更是把岳女士当做自己的忘年交。 这也不算谎言，在剧情走到那个节点之前，倪妮的选择只会是任务对象。 她爱自己，惜自己走到今天付出的一切。不会自毁前程，任何的失败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而致的，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那也没事，先当朋友认识认识，如果我儿子和我一样有眼光，喜欢上了你，那也是他该经历的一遭。” 岳姨的坚持和洒脱震惊到了倪妮，却又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恍然——她们相似，所以彼此欣赏。 为什么一直坚持？因为值得，没有其他理由。 岳姨后头的话又让她开怀而笑， “而且不都这么说，电视剧里的男二是让人心疼的，是所有观众的。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而你的眼睛，总是雪亮的。” 女主播（八） 女主播（八） “囡囡，奶奶不能陪你过年了。” 一直在重症病房，昏昏沉沉醒不过来的奶奶，今天突然醒了，倪妮被通知过去后，泛着红润面色的奶奶慈祥而哀伤地看着她说道。 不属于她的剧烈的情绪波动突然涌上来，倪妮瞬间就红了眼眶，泪水也夺眶而出，甚至来不及滚出的湿泞了她的面颊， “奶奶……奶奶……” 她一手紧紧抓着奶奶布满皱纹的手，一手紧紧捂着浸满涨痛酸楚的心口。 巨大的苦痛、绝望、不舍，几乎将她淹没。 倪妮几乎喘不过气来，紧紧抓着那只手，浸泡在水里一样的双眼，隔着厚重的水雾，连眼睛也不敢眨地看着这个老人。 ——奶奶，别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她心里在尖锐的呐喊，却疼得除了叫奶奶其它话都说不出来，脸憋得都发红了。 最后她终于狼狈的大哭出声，从地底深处发出尖锐的哭叫，巨大的创伤，让她死死扑在病床上，已经失去了呼吸的老人任她尖锐尖叫，温热的泪水淌湿了她的脖子，都没有再睁开眼看她疼爱的孙女。 “小南……” “让她哭出来！” 主治医生说，别开头摁了摁通红的眼眶。 一个小护士和一个跟她同科室的同事，看着她突然捂着嘴跟着她哭了出来。 殡仪馆。 岳女士表明身份后，带着送她过来的儿子一起进去了。 临近过年，家里最近多了归国拜访的旧友，她也是才知道这件事。 进里面才被告知她太虚弱刚晕了过去，钟乘遥目送母亲进了单独的房间，自己自去找了个角落等着。 “火化了带回老家吧？” “不是，小南在陵园又买了一块地，听说多加了3000块就一定坚持要和先去的小许夫妻两同一个墓园。” “她还剩钱啊，看来她爸当包工头这么多年挣得可够多啊！” “有也没剩多少了，小许夫妻走后，公司抵押了房子也卖了，才凑够钱给那些上门讨要工资的工人。紧跟着李奶奶ICU病房一直往到现在，你想想这得多烧钱啊。” …… 不小心听到别人的八卦了，钟乘遥尴尬出了门口等着。 听闻这些事，他心里也不是无动于衷，只更多的是担忧他妈知道了就该心疼了。 岳女士也的确心疼坏了，也就才几天不见，小姑娘就憔悴得厉害，小脸青白青白的，眼皮浮肿，黑眼圈重得吓人。 倪妮睡不着，原身的记忆她已经浏览过，但没有真情实感地去感同身受。 因为身份的特殊，她感知到了更多——以前的世界一直向前发展，有残缺，那也用现在和未来补全它。 可这个世界，野蛮地利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填充和修补剧情之外的空白和漏洞，畸形的成长着。 原身的灵魂被禁锢着，裹狭着她一遍遍轮回那些绝望和痛苦，她一直‘被’在，却也不在了。 倪妮怀疑自己存在、出现的意义了，和世界一样，以“活下去”为由，自私地剥削原身，不争也罢，就算“停摆”也要推着碾完那部分轨迹，世界的大齿轮不能停…… 倪妮的精神状态很差，知道自己陷入了思考的迷雾，却无法让自己停止去想这些。 但光想有什么用？古圣人曾说，学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哪一世原身的处境不差，可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前一半的剧情走完，后一半的世界任她主宰，喜怒哀乐、风雨阳光仅看怎么经营。 …… 钟乘遥之前的项目在国外参赛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好消息传回来后，他请工作室的人一起吃顿大餐，席间聊到有什么好想法时，有人就提出， “现在直播行业不是非常火吗？几乎人人都可以成为主播，但是除了观看平台跟上了时代科技发展现象，线下基本都还是靠人力去做到。” “比如好一点儿的，有团队一路抬着拍摄工具跟拍，更多的是自己举着自拍长杆昂着头直播。室内直播更是被拍摄工具限制住，只能在它的框架找准合适的角度进行直播。” “我们是不是可以在无人机直播功能的基础上更智能化一些？比如开设美颜功能、定位最佳拍摄角度、听懂一些简单的命令……” 钟乘遥点头， “想法不错，直播不需要像拍电视电影一样，需要经过后期的剪辑才能播放出来呈现给观众，智能化再高一些，隐私屏蔽、拍摄四周场景危险隐患提示，甚至为一些极限运动爱好者模拟3d场景……” 他隐去了脑海里更深的想法，笑得兴致盎然地添了一句话， “更可以看动物世界真实上演适者生存了。” 大家都笑了，陈岩还朝另一边的教授笑着举了举酒杯， “提出这个想法的人，老师你还认识呢。” 钟乘遥颇感兴趣的也看向老师， “哦，陈岩认识老师也认识，我们学校的吗？” 老教授撇了撇茶杯里的浮叶，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 “不是，一个学医的小姑娘，没学过基础知识，但想法还挺多，机械动手实操更是干脆利落。” “哦？难得老师这么欣赏一个新人，有机会可要见一见。” 钟乘遥捧场道，手机恰好响起了，他家太后的声音精神传来， “你在‘四季食’吃饭呢？” 钟乘遥挑眉，“今天请同事吃饭，郝教授也在，妈你要没订桌上来一块儿？” 岳姨拉着倪妮的手，拒绝了服务员带路，笑容满面地带她去儿子常订的包厢， “也是没想到就逛到这附近了，这里啊什么都好，就是订桌难，你待会儿好好尝尝它家的味道，有人买单，我们敞开吃。” 倪妮娱亲地连连点头，执拗悲伤时，和让你心情愉悦的人出去走走，定能收获满满的好心情。 她现在见岳姨的儿子也没当初那种压力了，岳女士看开了，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不做儿媳做干女儿也是可以的。 陈岩刚从卫生间出来，迎面和她撞上就惊喜道， “小南？你也来这儿吃饭？阿姨？你们一起的？” 门被推开，陈岩嘹亮的声音响彻房间， “哈哈钟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原来大家本就是一个大圈子的人！” 这话说得众人一头雾水，直到倪妮和岳姨双双挽手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