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宋积云一口答应了,还道,“我会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苏州那边,父亲还有些老关系,我到时候也会跟别人打声招呼,他找不到我们,可以去找他们。” 钱氏觉得这样挺好。 宋积云则和母亲商量起其他的事来:“通往大伯父和三叔父那边的甬道我准备封起来。 “祖母若是还愿意和我们住,我们就继续住在一起。若是不愿意,就随她想跟着谁。 “宋九太爷在宋家颇有威望,这次我们和他撕破了脸,就算怕坏了名声愿意忍下这口气,却再也不可能帮衬我们了,父亲的小祭,我准备去问问报恩寺的师傅,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还有王主簿那里,关系就更不能断了……” 她林林总总地和钱氏说了快一个时辰的话,钱氏见女儿处处都想到了,安排好了,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你父亲要是知道你这样,肯定会又伤心又骄傲的。”钱氏含泪催她快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就去封通往你大伯父和三叔父那边的甬道。” 宋大良和宋三良如果还有一点点良心,就不会把送葬这么大一摊事就这样丢给她女儿了。 钱氏准备不和这两家人来往了。 宋积云点头,回去时看见荫余堂还亮着灯,她不由问香簪:“元公子在干嘛呢?” 香簪道:“元公子看见老爷留下来的高岭土,说要捏个杯子。” 宋积云想到明天还有一堆的事,干脆转了个弯,去了荫余堂。 元允中坐在父亲的小作坊里,正在捏着个压手杯。 六子指着旁边的拉坯机急得直“啊啊”,他却不为所动。 看着还挺有想法的。 宋积云莞尔,脚步轻盈地走了过去,道:“这样也能行。不过有点可惜。高岭土还是做瓷器更好。你这个用一般的黏土就行了。” 她前世资助过很多艺术家,其中就有做陶艺的。 宋积云想到他扶自己母亲的那一下,对他和善了不少,道:“你想带走吗?我可以帮你把它烧出来。” 元允中放下了手中的泥杯,道:“这么说来,我可以走了?” 宋积云含蓄地道:“这些日子委屈您了。走的时候,我会把酬劳给您带上。” 元允中“哦”了一声,低头继续捏着他的杯子。 宋积云看着他平静的面容,想到从前的种种,心里微微发怵。 总感觉有点不真实。 但她的确也想早点送他走了。 他这个未婚夫的身份太敏感,早走早完事。 而且正如她母亲所言,如果在灵堂的时候他乱说话,她虽然不至于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但也很麻烦。 就当是他遵守承诺的报酬,她对他宽和一些好了。 “你看明天启程怎么样?”宋积云道,“虽然有点急,但吃穿嚼用我都会帮你准备好的,你要是需要,到了鄱阳湖,我还可以让郑全给你买几个小厮或者是随从,一路陪你回家。” 元允中点头道:“可以!” ……就没有了下文。 这么爽快?! 宋积云简直都要怀疑眼前换了个人。 可就在此时,元允中微微抬头,朝她扬了扬手中的杯子,道:“我要把这个杯子烧出来,带回去做个念想。” 宋积云深深呼了口气。 这还差不多! 她就知道,这人不找点事,没这么容易答应走人。 烧个杯子,最快也要四、五天,若是不凑巧,七、八天,十几天都可能。 不过,她们家就是烧窑的,他只说把这杯子烧出来,又没有说烧成什么样子。 宋积云朝他勾了勾唇角,道:“好!” 然后伸手夺了他的杯子,道:“元公子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才好!” 元允中在旁边的铜盆里慢腾腾地一面洗着手,一面道:“我什么时候说话没有算数?愿赌服输,我这不是在宋小姐指定的地方住着吗?拿钱消灾,我这不是一句多的话都没说吗?宋小姐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 宋积云被他说得一噎。 这就好比员工消极怠工,可他还是完成了工作目标,纯粹让人觉得不舒服罢了。 问题是元允中还不是她的员工。 宋积云再次朝着元允中假假地笑了笑,举了手中的杯子,道:“我明天和你的行李一道送过来。” “多谢!”元允中翘了翘嘴角,也笑得很假。 宋积云憋着一口气走了。 元允中对着六子打着手势:明天做鲜肉馅的大方糕。 六子点头,一溜烟地跑了。 元允中慢悠悠地往厅堂去。 宋家的厨子还是不错的,他提了几次要求,她们家的大方糕就做得可以和他们家的厨子相媲美了。 * 宋积云回到房间连喝了两碗冰镇的酸梅汤,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些。 她叫了郑嬷嬷和郑全过来。 “元公子明天就走。”她不顾两人的惊讶,吩咐郑嬷嬷,“你连夜派人去县里最好的裁缝铺,把元公子能穿的衣服都买回来。再让厨房做些路上易食的干粮点心。凉席、被褥、熏香、围棋双陆之类的也都要准备……” 说起来都要半天,何况是要准备。 郑嬷嬷匆匆走了。 宋积云这才吩咐郑全:“他人一不见,衙门那边就找了过来,虽说用的是县令的名头,可我们查了这么长时候,打听了这么久也没个准信。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他走的时候,不能在梁县露面。你准备辆平时小厮出门采买的马车,今晚上亲自去联系给我们家送瓷器的船家,最好能随着他们一起离开梁县,直接把人送去杭州,送他上了回京城的船。” 郑全一愣,道:“不是苏州吗?” 宋积云笑道:“你还怕他在苏州没人吗?” 郑全脸一红。 宋积云叹息道:“他走得越远越好。就算是要找我们算账,我们也有时间布局。” 郑全沉声应是。 宋积云转身去拿了张名帖给郑全,低声道:“这是宁王府大总管的名帖,你想办法手找到那边漕帮里的人,最好能打听到婚书上写的那个元浩然是谁?江南这边打听不到,就往京里问。” 她总觉得元允中的身份是个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郑全一一应诺。 宋积云又和他讨论了些出行的细节,务求让元允中安安稳稳地走人,两人这才散了。 她去了她院子西南角的一个石板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