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坐等看笑话

    林震天见林婉婉都这么说了，当然也就顺势留下来一起吃暖锅了。这么多的肉，光是看看，他都已经要流口水了。实际上他这个点过来，就是想跟着昆仑等人混一顿饭的。

    自从他跟了林婉婉做事，日子是肉眼可见地变好。

    林震天给林婉婉管庄户之后，也跟昆仑他们一样，领到了冬天的“工作服”。他这辈子穿的最好的衣服，就是林婉婉发给他的“工作服”了。

    林婉婉在自己永业田边缘荒地上，造了几间砖瓦宿舍，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山民和失田失家的农民。这群人，算是她的庄客，帮她种地的。

    多数时间，他们都是由林震天管着。昆仑因为语言不通，也就偶尔代表林婉婉去看看。

    冬天的田里，对于旁人种不了什么，但对林婉婉来说，还是有许多可以播种的东西。

    菘菜（大白菜）就不用说了，大家都在种，林婉婉还买了冬小麦、萝卜、韭菜、豌豆等等种苗，当然还有穿越人士必带的高产量土豆。

    她不仅自己的田里让庄客们种，还把菜种给族里的族人，让大家都跟着种。等收获后，还等量成熟的菜给她就行，属于无息贷款。

    陆家庄和大丰庄因为跟林家庄同属一里，都归林族长这个里正管，林婉婉便也给了林族长一堆种苗，让他看着处理。

    林族长倒是愿意拉同里的人一把，奈何人家还不知好歹看不上。

    农民，最害怕的就是改变了，种原本种惯的东西，不管多少，总有个收成，骤然换种，会是什么结果根本没法预料。

    大家都太穷了，经不起一点点地折腾。

    他们当然也想发财，但是他们只想毫无风险地发财，根本不敢冒一点点风险。因为一旦与预期发生了偏移，他们可能就要挨饿受冻，甚至送命了。可这世上又哪有追着给你喂饭的事，若真有，也轮不到他们。

    反倒是萧翀，得空就下乡到林婉婉的田里视察，每次发现好东西，都不会错过。

    林婉婉也不敢给他提供太多，否则不好解释。其实即便是现在这样，林婉婉已经觉得萧翀对她有所怀疑了。但对方既然默契地什么都没问，她自然也是装傻充愣。

    在大唐，哪怕是有品级的官，工资大都也很低，但作为补贴，他们有自己的职田，还有公费的卫兵（多数算在当地老百姓的劳役里）。

    萧翀身为鄮县这个上县的县令，品级是从六品上，他每月领一次月俸（就是各种生活用品，总价值不会超过2.5贯），每年秋收后领一次工资，也就是俸料，主要由粟、谷或者别的粮食组成，每年95石。

    除此之外，就是职田500亩。

    这么多的职田，肯定不可能都自己种啊。所以县令其实也是一个地主，把自己的职田租出去，然后收租。大唐有规定，职田每年每亩收租不得超过六斗粟。

    但萧翀又不一样，身为萧家嫡系，来上任时，萧家让他带够了人。幕僚、护卫、仆役、医生自不必说了，连依附萧家种地的庄客他都带来许多。

    因为上一任县令够黑心，职田里的佃户都被上一任搞得妻离子散。新县令过来，许多人都不敢租了，就怕遇到个一样扒皮抽血的官爷，倒是变相为萧翀的接手扫清了障碍。

    最终萧翀的职田，一半租赁给了从山上归顺下来的山民和失地农民，一半由他自己的庄客耕种，自然可以随他心意，当成试验田。

    林婉婉卖给萧翀最多的是土豆，因为土豆高产，其他的也就象征性地卖了一点点。

    现在小溪镇的士绅阶层都听说过侯涛林氏林婉婉的大名，亩产十五石稻谷的传说，在十里八乡流传。只是多数士绅根本不信，觉得这是萧翀为了政绩弄虚作假。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呗！大唐最顶上的那位弑兄逼父，得位不正，天降蝗灾惩罚，为了舆论，可不就要造一些“祥瑞”出来立典型。

    这种龌龊的事，士绅们见的多了，也就愚蠢无知的平民会信以为真。

    鄮县的士绅们也都知道萧翀的职田里，种了许多从林婉婉那里买来的种子，现如今大家是张大了眼睛，就等着看结果（笑话）呢。

    冬天能种出多少菜来？不过是白费力气。菘菜和萝卜这两种耐寒的种子种下去，一亩都出不了一石，其他还能有什么呢？恐怕到头来，还是要萧氏本家填补这个虚假的繁荣。

    对于萧翀，当地的士绅是尊敬有余，畏惧不足的。

    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靠家族实力才被举荐上位，就算是萧家的人，又怎么样。他们就冷眼看着萧翀折腾什么高产稻种和番薯，并不配合。

    好在萧翀也没想过把高产种子给他们，本来就不多，当然是以自耕农为先了。

    ***

    初雪过后，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在大唐，冬天远比夏天难熬，因为普通老百姓御寒之物不够。

    诗圣杜甫就曾写过“布衾多年冷似铁，骄儿恶卧蹋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这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衣服和被子冷得像铁，屋里还要漏水，有多凄惨，可想而知。大诗人杜甫好歹也是士族，都穷困潦倒至此，其他的百姓更是可想而知了。

    如今李世民治下的贞观年，虽然没有开元后期唐玄宗穷兵黩武时期那么惨，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年关中大旱不说，水灾也才刚刚过，收成惨不忍睹，全靠各地运输支持。这样困难的情况下，李世民还在八月任命李靖、李世勣、柴绍、李道宗等为行军总管，出兵征讨东突厥。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打的不仅仅是武力，还有国力，所耗费的钱粮巨大。蝴蝶效应之下，今年秋季林家庄的渔业课税都比去年多交了两成。

    若不是今年有林婉婉低价稻的补贴，他们林家庄过冬的日子也很难熬了。

    李世民威压四海八荒的兵事，需要的是大唐老百姓集体勒紧裤腰带支持。那些富豪大户、门阀大族倒是生活照样奢靡，只有普通老百姓，才需要承担这种压力。

    社会就是这般不公平，自古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