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参谋下放上前线

    一个连，一百五十多人，几乎人人的脸上、身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伤痕与血迹，就连梅营长也不例外。

    该是有多么激烈的战斗，才会让所有人都沾染了血迹与伤痕？

    又该是多么优秀的指挥，才能在这么激烈的战斗中，取得近乎全胜的战绩？！

    不由得,刘参谋更加期待加入这只队伍——这只英雄的队伍了！

    这边刘参谋还在为七连的上上下下激动不已，那边的七连却依旧是一番岁月静好的模样，各自自顾自地在一旁三三两两地聊着天——就仿佛是大学生暑假终于回到了家中，空调一开，彻底地懒散开了。

    “哎呀！”刚刚给自己的“幺儿”挣回了面子的雷爹，见众人已经重新忙开了，干脆来到了伍千里的面前，也算是小小地邀功吧——看,我把你弟弟教得多好。

    只可惜,伍千里确实恍若未觉，一边慢慢啃着馒头，一边拿着一张发黄的纸在仔细研究着。

    当即，雷爹就直接将那纸张给抽了出来。

    一看，又是以前的那张房子的设计图，只是上头显然是多出了几行的字。

    “又整你那破房子呢！”雷爹随手拿过了伍千里的设计图，挨着伍千里便坐了下来，一旁的平河很有眼力见地挪到了一旁。

    “如果回不去了，把它交给爹娘,他们不识字,让村里的先生念给他们听......”雷爹一字一顿地念着,可是越念越不对劲儿，这根本不像是给家属的家信，反而更像是最后的遗嘱。

    “这，这犯忌讳啊！”雷爹抖着手里的设计图，一脸抗拒地对伍千里说道：“改改改，涂掉涂掉！”

    伍千里瞅了雷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万里也出来了，家里就只剩下二老了，不这么写，自己还能怎么写？

    不过这话显然不能给雷爹这么说，否者，不是加重了雷爹的心里负担吗。

    只是，就在伍千里准备接过来的时候，雷爹却又发现了这信上的不一样。

    “哎，过去这图上没这小三角啊？”雷爹有些意外地问道：“这是什么？！”

    闻言的伍千里收回了手，又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抬起头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屋梁，等回家后，自家建房子的时候，也要用这么粗的梁——结实！

    雷爹见伍千里没有回答，随即眼神便又瞧了过去。

    “我把百里埋在那儿了。”伍千里平淡的说着，语气中甚至没有一丝的起伏。

    或许能刀人的，从来不是抑扬顿挫，而是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最真实的故事。

    就如现在。尽管伍千里的话语那么清淡,可任谁都能听出那平地无澜之后的汹涌澎湃。而雷爹的心也瞬间被什么给揪了一下似的，死疼死疼的。

    比划新衣服的声音依旧着,夹杂着几声哄闹,一切似乎还是那么的热闹与欢腾。

    但，热闹是他们的，伍千里和雷爹什么也没有了！

    站在房子中间的刘参谋，忽然发现了一个小不点，应该就是刚刚被当众朗读“总蛋”的伍万里了。只见双眉紧蹙的他，正在身边的木桩上磨着一根短得不能再短的铅笔。

    显然，他要在这份“战斗总蛋”上，按照营长的要求，签上自己的大名。可惜，许是刚刚的挣扎中，本就不多的铅笔芯再度被摔断了。

    没办法，伍万里只能继续磨一磨，试图将那黑色的笔芯磨出来。

    看着他那笨拙而专注的模样，刘参谋的心里也是一揪——他的年纪，本该在学堂里好好读书的，可是这场该死的战争却让他走向了战场。

    忍住眼中的泪花，刘参谋上前两步，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司令员给第一作图的礼物——黑色，五成赤金的金星钢笔（就是含金量为50%的金尖钢笔）。

    旋开笔帽，递到了小家伙的面前。

    小家伙微微一愣，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個东西为啥长得跟自己的笔不太一样，但显然这也是一根笔。抬头一看，正是给自己七连抱来新军装的“同志”，当即便抓过了那只“笔”。

    许是也知道这笔的贵重一般，粗鲁惯了的伍万里也小心翼翼了起来，抓着那只黑色的笔，小心地在纸上划拉起自己的名字。

    真好！刚刚接触直面，就有印子，还是很很黑很黑的那种。

    但尽管伍万里已经抓得很小心，下笔也是轻而又轻，但因为下方垫着的是木头桩子的缘故，笔尖划过纸面，还是发出了一阵阵的哀鸣。

    一贯爱惜物品的刘参谋却是恍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一笔一划地在纸上的中下部，写下自己的名字——“伍萬里”。

    歪歪扭扭、大大小小的字迹也跟着这张稚嫩的面孔印入了刘参谋的脑海之中。

    写完了这三个字的伍万里也是如释重负，随即将手中的笔递还给了刘参谋，身子却是靠向了刚刚还在“调戏”自己的余从戎。

    孩子嘛，就是这样，你跟他玩，哪怕是捉弄他，他反而更愿意跟你在一起。

    “杀多少美国鬼子才算是英雄啊！”伍万里推了推正在闭目养神的余从戎，开口问道。

    显然，经过这一战，伍万里已经不在纠结于让自己的哥哥看得起自己了，已然迈向了更高一层的境界——成为一个英雄，战斗的英雄！

    一旁正在旋上笔盖的刘参谋听着小不点的问话，心头也是一颤。

    却见一旁的余从戎甚至都没有睁开严谨，随手便比划出了个二。

    “俩就算啊？”伍万里有些兴奋又有些意外和不相信，要知道他这一战可都不只杀了两个了，难道自己这就成英雄了？

    余从戎无奈地睁开了眼，说道：“后面加个蛋！”

    闻言的伍万里顿时就有些怅然，喃喃地说道：“二十个才能当英雄啊？”

    余从戎对此微微一笑，显然，这个数字又只是诓骗伍万里的。光是似在他余从戎手上的敌人又何止二十个，英雄从来不是那么好当的，或许，两百个还差不多吧！

    当然了，小家伙想要当英雄的心还是很值得鼓励的，二十个，嗯，也算是对他的一点小小的激励吧。或许，下次的战场上，这个小家伙还能给咱们更多的惊喜呢。

    只是听了这个回答的刘参谋却是有着另外的答案。

    “上了战场，就是英雄。”这是刘参谋的答案。

    只可惜，伍万里和余从戎似乎也并不认可这个答案。

    “他是谁啊？”伍万里好奇宝宝似的问道。

    一旁的余从戎却是已经继续闭目养起了神，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说出这个答案的刘参谋。余从戎很明白：说这样话的人，只能是没上过战场的人。

    当然了，革命分工不同嘛！

    余从戎也没必要反驳人家，更何况人家好吃好喝地照顾自己，还给自己带新衣服来，说多了那就影响革命感情了。

    可是同意，那也是不能同意的。

    因此闭目养神，是最好的办法了。显然，余从戎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马上就将成为他的顶头上司......

    而这一幕自然也都落到了刘参谋身后正在拆着衣服的梅生的眼中。

    只是令梅生意外的是，收好了自己的钢笔的刘参谋，却是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一个转身就往司令部办公室里跑去。

    “连一个孩子都想要当英雄，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郁郁屈身于案牍之间乎？”一股子热火再度点燃了刘参谋的胸腔。

    随着刘参谋的离去，后勤部的人员也在放下棉衣之后，一个个渐渐离开，梅生也只好继续投身于拆棉花大业！

    而营房之内，也随即恢复了一片的和谐。

    “哎，你到底去不去我那住啊？”伍千里又打破沉默地问着身边的雷爹。

    “不去。”雷爹一把就回绝了伍千里。打完了仗，那自然要回老家了，谁去你那里。

    只是伍千里接下来的话却着实是让雷爹有些动摇。

    “你沂蒙山老家也没人了。”伍千里又咬了一口馒头，让雷爹有个缓冲后，这才继续说道：“你要去我那儿呢，就住百里那间。”

    听着伍千里的话，雷爹也是陷入了沉思：是呀，亲人都没了的老家，那还是老家吗？

    不知不觉地，雷爹开始摩挲起手中的设计图，眼神不自觉地开始搜寻那间才是百里的房间。

    或许是知道雷爹有些心动了，伍千里当即继续加码道：“我再给你说个媳妇儿，让未来嫂子，再给你生两个小兔崽子！”

    这可有点儿搔到了雷爹的痒痒处了，老爹走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见到自己延续香火啊！

    要真的能有一房媳妇，两个小子，再有几亩田，我耕田，她织布，两个孩子绕着树下跑，那该是多好的生活啊！

    不由得，雷爹的眼神都有些发直了，似乎是在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伍千里看着雷爹的脸色也是漏出了一丝的笑意，他知道老家伙动心了！

    只是雷爹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从畅想中缓过了神后，雷爹当即就指着伍千里的设计图说到：“你这整的跟个猪圈似的，不去不去，我才不去呢！”

    伍千里看着这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倔老头，心里头明明想去的不得了，还在这儿跟我装！也是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好在一旁还有个僚机，当即就把雷爹的后路给断了。

    “猪圈好啊！”僚机平河当即便抢着说道：“雷爹，养上猪，咱就过上好日子了！再说了，有吃的有住的地儿，你还怕连长亏待你啊！”

    雷爹一听，好像似乎有点儿道理，有了田，养上了猪，这日子不就好了吗！而且，最关键的是，有媳妇，有孩子......

    又再度看了看手中的设计图，别说，这小房子造的，好像还真的挺香的。

    “去不去都行！”雷爹喃喃自语地说道。

    伍千里闻言，哪里还不知道这个倔老头的意思，等打完了仗，这事儿就算是妥了！

    就在伍千里和雷爹一起畅想着未来的生活的时候，刘参谋也风风火火地赶回到了司令部办公室。

    司令员的办公室里，“啪”的一声，刘参谋便在司令面前一个立正，随即又是“啪”的一声，一个标准的军礼便已经敬上。

    “作战参谋刘军请求加入七连，奔赴战场，请司令员批准。”刘参谋一脸坚毅地说道。

    “决定了？！”司令员显然对刘参谋的到来和一系列的行为并不感到意外。

    若是真切地亲身感受过了战场的气息之后，还是一颗冰冷的心、一份毫无激动的情绪，司令员反倒要好好地考虑考虑了。

    “决定了！！”刘参谋也没有废话，昂着头继续答道。

    司令员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过头对一旁的副司令说道：“那就先给他吧。”

    “行。”副司令看了看站得笔直的小刘，也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拉开了一旁的抽屉里，将其中一个文件夹递到了刘参谋的手中。

    刘参谋接过一看，竟然是成立总部直属营和任命相关人员的命令。

    显然刘参谋被这突然的惊喜给震到了，原来司令员早就准备好了，这一趟送衣服，恐怕是对自己诚心的最后的考验啊！

    好在，一切都没有白费，不由得刘参谋的眼睛都红了！半是就要离开司令部的不舍，半是开赴战场的机动！

    见状的副司令当即就又起了身，随即看向了一脸潮红的刘参谋说道：“看来我们的小刘参谋改主意了啊！这是不准备接受命令啊？”

    “哦？是吗？”司令员也打起了配合：“那咋办，这命令都下达了啊！”

    “是呀，居然还有人敢无视志司的命令的！都没听说过。”副司令继续笑道。

    “要不，咱们还是把人换了吧，反正人家也不想去。”司令员又继续揶揄道。

    “我看可以，咱们也要充分尊重当事人的意见嘛。”副司令一边说着一边眼神就像刘参谋那边瞟。

    被司令员和副司令这么一激，刘参谋赶忙收起了激动的心，慌忙回应道：“不是，我没有。是，命令，我。”

    一时间，刘参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着刘参谋窘迫的模样，两个司令也是难得的大笑了起来。

    笑声里，刘参谋的脸也更红了。

    慌乱的样子倒是将两位大司令的一唱一和给止住了。随即反应过来的刘参谋，当即立正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好一会后，司令员绕出了办公桌，又将命令递到了刘参谋的手上，笑容渐渐收敛，拍着刘参谋的肩膀，嘱咐道：“你虽然也上过战场，但那些经验几乎不值一提，到了战场上，军事上要多听梅营长的，政治上也要多跟梅营长学习。

    不要有司令部出去的架子，要跟底下的战士们打成一片，这样到了战场上，战士们才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你。

    还有，到了战场，不要逞能，作为营级干部，冲锋陷阵不是你要做的，坐镇后方，调配兵力才是你要做的。当然了，该吹响冲锋号的时候，也不能怂，怂了这钢就炼不出来。”

    “司令员放心，我一定尽快融入集体，多向梅营长学习。”刘参谋也一脸真诚地说道。

    这边司令员刚刚放下了手，那边副司令员已经到了旁边。

    依旧是拍着刘参谋的肩膀，缓缓说道：“别听那老家伙的，啥就炼钢了！打仗靠的是脑子，你看我，带着个眼镜，别说冲锋了，快跑两步都得掉咯。不照样打小鬼子，打老蒋？！还打得他们都嗷嗷叫！”

    “嘁。”话音未落，司令员便在一旁不屑地嘁了一声，显然，副司令的话并不怎么真实。

    别人不知道，作为老长官的司令员还能不知道，别看副司令戴着个眼镜，一副文质彬彬地样子，遥想当年，跟小日本子作战，那副司令也是扛着一片大刀就嗷嗷往上冲的！身上的伤一点都不比自己少。

    只是司令员显然也是知道副司令员的苦心，倒也没有直接戳穿他。

    只是，副司令的故事，刘小秘书没听过十遍也有八遍了，当即就狐疑地看向了副司令，道：“副司令，我好像记得当年东征的时候，你就扛着大刀的，后面跟小日本子打仗的时候......”

    不待刘参谋说完，副司令当即就面红耳赤地打断道：“注意领会中心思想！我是喊你凡事多动动脑子，别一冲动就上火，一上火就嗷嗷向前冲，明白吧？！”

    “嗯嗯嗯。”刘参谋见副司令急了，当即乖巧地点头。

    “嗯。这还差不多。”副司令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继续说道：“待会儿，我和司令就都不去了，否则还以为你他娘的是我的崽子呢。我让副参谋长带你过去宣读命令。”

    “是。”刘参谋点头答应道，说着便要敬礼离开。

    显然，虽然身还在司令部，但刘参谋，哦不，应该说是刘教导员的一颗心，早已经跑到了七连，或者是直属营去了！

    副司令无奈地狠狠地将刘参谋扣下，说道：“你就空着手去啊？”

    “嗯？”山中料石的诸天从长津湖之战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