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蛐蛐罐

    拉开车门，看到小豆子坐在车里。

    “东哥，冯老头找你？”小豆子说。“有急事。”

    “冯保？”我问。

    “对，就是修鞋的冯老头。”小豆子说。

    我和文静雅换了位置，我来开车。

    “东哥，你还挺忙的。”文静雅冲我笑了笑，“感觉你就像鸟围村的村长，什么事你都管。”

    “村长？小姐姐，东哥是市长。”小豆子说。“等东哥当了市长后，我就当他的秘书长。”

    “这小孩，挺能的，这小西服穿的。”文静雅说道，“多大了？有十岁吗？”

    “小姐姐，我十二岁了。”小豆子说。

    “你不是五岁吗？”我说。

    “小姐姐，你看我像五岁吗？”小豆子挺起胸膛。

    “你也不像十二岁的呀。”文静雅说。

    “那你看像多大的？”

    “最多八岁。”文静雅说道。

    我看了一眼小豆子，多日不见，感觉他长大了很多。

    “东哥，我有个重要情报给你说。”小豆子说。

    “你说吧。”

    “不行，我要和你单独说。”小豆子把脚放在车窗上。

    “没有外人，说吧。”我按了一下喇叭。

    “不行，绝密的事。”小豆子说。

    “你这小孩，不上学吗？”文静雅问。

    “冯老头说我不适合上学，说上学会把人上废的。”小豆子说，“东哥，冯老头现在是我的老师，小姐姐，你知道鲁迅是谁吗？你知道鲁讯最厉害的名言吗？”

    “说出来听听。”文静雅说。

    小豆子打了一个哈欠：“鲁迅说，世上本无大师，只因走错了路，就成了鲁迅。”

    “是冯老头教你的？”文静雅笑着说。

    “对，他说鲁迅也不怎么样。”小豆子说。

    “一个修鞋的，还敢说文学大师鲁迅不怎么样？”文静雅说。

    “你可别小瞧鞋匠，冯保是鸟围村最有学问的。”我说。

    “东哥，这格局小了，冯老头是我们市最有学问的，他以前是大学里的历史老师。”小豆子说。

    “把你的脚放下来，还格局小了？你懂个屁。”我说。

    “是，是东哥，我懂个屁。”小豆子说。

    “这孩子好玩。”文静雅说。

    到了鞋铺，看到鞋匠冯保躺在摇椅上闭着眼休息。墙边的书不见了。

    “冯老师，你这书呢？”我问。?冯保依旧闭着眼睛，打了一个嗝后，说道，“我闻到春天的芬芳了，有桂花的香，又有梅花的香。”

    “梅花开在春天里？”文静雅说。

    “没毛病，小姐姐，梅花可以在任何季节，梅花还可以开在屋顶上，对了东哥，这里的书，都让老头扔了。”小豆子说。

    冯保睁开眼睛，并没有搭理文静雅，他把头扭向我，“向东，你今天这么有空？”

    “小豆子说，你有急事找我。”我说。

    “也没什么急事，我自己的私事，我还没想好。”冯保看了一眼文静雅，“我再想想，过两天再给你说吧。”

    “听说你是历史老师？”文静雅看着地上的一堆鞋，用脚踢了一下，一只鞋面上粘着口香糖的红色高跟鞋。

    “冯老师，有空我想听听你讲历史。”我回过头对文静雅说。“唐宋元明清，五代十国，哪朝哪代的野史，冯老师都知道。”

    冯保叹息了一声，说道：历史没什么好讲的，每个朝代都是大同小异，讲一个就可以了，或者呢，只讲一个秦，无非是这个朝出了个李白，那个朝出了个孙悟空，但出了一个更离谱的，把几代人都按进蛐蛐罐里，没法讲。

    “老头，哪天我给你抓一些蛐蛐，给你玩。”小豆子说。

    “好，一言为定。”冯保拍着手掌笑道，“以后我不修鞋了，以后啊，我就开蛐蛐店了，哎呦！这小豆子真是机灵，以后当我孙子吧。”

    “老头，我是你学生，我不当你孙子。”小豆子说。

    文静雅笑道，“东哥啊，你们这鸟围村真是有意思，一个疯子开沙漏店，一个修鞋的，要转行开蛐蛐店。”

    “随便吧，反正鸟围村快要拆了，也没几天玩了。”我伸了一个懒腰。高玉磊的倾城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