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失踪
“大王。”一位官吏看了看上方脸色阴沉的东华王,小心翼翼的道:“秦帝明诏天下,秦国因伐交而重创,国力大不如前,不愿同列国而匹夏,且与夏国有二帝之约,故而,否决了同列国联手对夏的提议。” 此话落下的刹那,众人脸色冷到了极点。 作为朝臣,但凡是能站到这里的人物,不是文官武将就是达官贵人,因此,他们都深知如今的东华,是一个怎样的情况。 绝不是一句不容乐观就能形容的。 面对来势汹汹的夏军,败…已成定局。 但他们又很不甘心。 可也明白以当前面临的情况,唯有寄希望于秦,唯有说服秦帝,列国合力匹夏,才会有那么一线生机。 可是现在,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了。 “秦王!”东华王勃然大怒,“他当真不怕武瑶与公子思京,回不去秦国么。” 震怒的怒火,响彻在大殿内,一片噤若寒蝉,无人敢吱声。却在此时,一道轻呵的声音在朝臣之列中传来,“呵——他可是秦帝,夫人没了可以再娶,公子没了可以再生,他在乎的,只会是利益。” 嗯?东华王与丞相庄司盛,皆是目光一凝,抬眸看去,那人知晓失言,赶忙低下了头,垂首于殿内。 这一句话,虽让东华王不悦,可他也是一方王者,比在场任何人都明白,在某些时候,利益,确实胜过一切。 “既然秦王如此果决,那便怨不得寡人,如他所愿。”东华王抬手一挥,“来人!” “大王。”庄司盛心头一颤,及时道。作为丞相,他深知大王的狠辣,也明白大王想要做什么。 但不能那样做。 否则,只会使秦帝迁怒于东华,得不偿失。 也在同时,东华王看到丞相的神情,冷静了下来,明白丞相之意,那样做…只会是百害而无一利。 只会让那称帝的秦王迁怒于东华。 东华王纵使不忿,也只好沉声道:“退下。” “大王——” 这时一位染血的将领,踉踉跄跄的跑来大殿,众人侧身看去,皱了皱眉,心头暗凛,一股不祥的预感,弥漫在心头。 该不会… 想到那个可能,众人心脏止不住的颤抖,哪怕是东华王,也从王台上起身,看着到来的将领。 “大王。夏国来袭,常胜君所部溃败,武安君姜罗正率军朝我上和而来。”来人咳血道。 这一刻,众人脸色苍白,心如死灰。 “怎会…” 东华王身形一晃,险些站不稳,不敢相信。 他没想到夏军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夏帝会不顾两国之约,对东华下发征讨檄文…m.zwWX.ORg 作为东华王,他既感到愤怒的同时,又对此无一丝破敌之法,只能与夏殊死一战。 而自从与秦议和,常胜君麾下的兵马,是东华最后的底蕴,也是东华最后的底气,可现在,常胜君也败了,全都付之一炬。 王朝基业,将要荡然无存。 作为东华王,也曾是一代雄主,五大霸主之一,何其风光,然而这一切都因伐秦一战,东华国力重创,再不复从前。 而今,最后的兵马,又付诸于夏国。 姜罗率兵如虎狼般袭来,若上和也随之沦陷,那东华可也就… 他恨啊… 恨不得将秦国彻底踏平,恨不能将夏帝挥斩于马下,若不是这二帝苟合,何至于有今天的地步。 若不是当年伐秦…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大殿内外,众朝臣神情惶恐,又都各怀心思。 “大王,撤吧…”丞相庄司盛走出,看向王台,作揖忙道:“只要大王还在,我东华便还有希望,将来,定可卷土重来。而一旦陷入姜罗之围,上和失守,可就什么都没了。” “是啊大王,快撤吧。” “大王,撤吧。” 一位位宗室或官吏,许是贪生怕死,许是为王而忧,此时都拜俯道。 嗒—— 朝堂上,一片哗然。 撤?气得东华王将手中竹简摔落,历喝道:“撤?我东华立都上和数百年,你们告诉寡人,能撤到哪儿去?!!” 此话落下,鸦雀无声。 可能是让东华王身上的威势给惊吓住,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东华王最终看向一人,身为丞相的庄司盛道:“大王,臣认为,只能退了。” 说到此处,他看了看一脸冷漠的东华王,再次作揖一拜道:“古来迁都避难者,不计其数,不说远的,就是当年的承启王,也曾迁都避难,避开了秦国大军的首攻,才有了后来的喘息之际。还有现在的晋王、太衍王也都迁都…” “我东华不能亡,将来才有望卷土重来,这未尝不是一个良策啊。”庄司盛看了看王台,“邯州之承启,与我东华同堂齐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靠向承启以避开当前的祸患呐。大王,撤吧…” 东华王的脸色很难看。 扫视众人,见所有人都是如此,他的心情很是复杂,可他也明白,若不想东华倾覆,只能迁都避难,以避开当前的危机。 他瘫坐在王台,摆了摆手,“由丞相亲办吧。” 然而,他话语刚落,看向丞相庄司盛,二人对视,东华王目光豁然一冷。庄司盛见此,心头一惊,后背发凉。 内心阵阵发寒,明白大王的用意… …… 这一日,上和乱了,全都乱了。 可是…在一处客栈,流落异国他乡多年的秦国夫人,还有长公子思京,至今,仍居住于此。 此刻,院内。 有一孩童,他,正是思京,是秦国的长公子,秦帝的长子。 如今的思京,比之前又大了几岁,虽然仍旧年幼,但却显得很是冷静与沉着,也或许是在经历上的一些原因,让他有了不少镇定和从容, 这是同龄人所没有的。 此时,思京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目光思索不定,隐隐猜到了什么。 “思京。”这时,一位美妇走来。 “阿母。”思京回眸看向阿母,眼神一亮,落在了她手中的衣裳上,不由轻声问道:“今日是要换新衣裳了么?还是黑色的衣裳呢。” 一件孩童大的衣袍,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这不是黑,这是玄。”武瑶没有多说什么,为儿子褪下已是补丁的衣裳,换上她亲手准备的裳衣。 在异国他乡多年,虽不知何时归秦,也不知何时能见到他,但,今日的上和之乱,让她猜到了一些事情。 “玄?”长公子疑问,看着阿母,眼中带有一丝不解。 “秦国子民,崇武尚玄,玄…非黑。”武瑶轻启道。 “什么是黑?什么是玄啊?”长公子又问道,似如一个三好学子,对未知或不知的事都有着一丝好奇… “玄啊…!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天地初开,晨曦临至,一线赤红映衬于天边,如一缕光明,给万物众生带来新的希望…”武瑶双手摆平他的皱褶衣角,轻声道:“晨曦来临时的天边,黑暗里带有一点赤霞,于是从那时起,古人们,将之称作为玄。” “这样啊…孩儿明白了。”听到阿母的话,思京喃喃低语道。玄,代表了光明与希望,引领着众生前行。 武瑶揉了揉这孩子的脑袋,笑了笑。 “阿母,我…我要见到父亲了么?”思京抬头看向阿母,似乎…他预料到一些事情,拉着阿母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对于那位从未见过的父亲,有着一丝丝的茫然。 也因在这些年,从阿母的口中,听说过无数次有关父亲的事,更从周边所接触之人的口中,不乏听到父亲… 那位中州的大帝! 武瑶在听到他的话后,沉默了片刻,欲言又止,她没有回眸,只是看着天边,“一定可以的。” 虽然…很想回到他的身边,但她很清楚,也很明白,想要回到京都,回到他的身边,决不会顺畅。 “武夫人。”这时,典客伍胥到来,步伐急促,“东华王携百官及其王室,撤离上和了。” “撤离?怎会…”武瑶一阵诧异,感到不可思议,这里可是东华的国都,怎会有撤离的说法。 “是这样的,目前,大帝已与夏帝联手…”伍胥语气停顿了下,将这些时日里发生的所有事宜,都说与夫人听。 也包括大帝否决同列国匹夏一事… 直到话落,武瑶眸子平静,可她手心却是紧了紧,沉默了许久,这才看向伍胥问道:“典客大人以为,夏国,值得相信么?” 东华王携百官撤离,到来的夏军则是大秦的盟友,从明面上看,似乎是一件好事,可直觉告诉她,夏帝,也未必可信。 “这…”伍胥语气骤然停顿,看了看面前的夫人与长公子,眼神在变化,“夫人与长公子,对于大秦帝国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武瑶闻言,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早已料到了一切,眸光垂下,沉吟道:“我明白了。” 伍胥看着她,“夫人不必担忧,臣相信以大帝对夫人的感情,大帝…应该是另有安排。” 思京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阿母,拉紧了阿母的手。 武瑶侧目,看向思京,这孩子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心境变化,诧异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那我们…” 嗒嗒嗒—— 骤然,一股危机感袭来,武瑶眼神一凝,喝道:“什么人?!” 话语落下的一瞬间,一位位黑衣蒙面的身影,出现在院落四周,将三人围在了一起。 使栈内的护卫,都在眨眼间,丧命于他们的手中,显然,这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为首一人,没有说话,只是扫视几人,将目光看向了长公子思京,这让武瑶脸色微变,赶忙将思京拉在身后,同时,谨慎注意着周围的所有人。 伍胥见这些杀机毕露的黑衣人,全都手执利器,当即心头暗凛,意识到了不好,也猜到了一些,但他不敢去想,历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可,仍旧是没有一人回应。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思京道:“杀了他。” 这一瞬,武瑶与伍胥的脸色都变了。思京对上那双眼睛,手心一紧,拉紧了阿母。 “杀——” 一位位刺客手执利器,瞬间出手,他们速度很快,朝武瑶身后的思京杀去,想要刺杀秦国的长公子… “你们敢!” 伍胥大喝冲去,不顾生死也要拦下这些刺客,大声道:“夫人,臣拦下他们,你们快走。” 可是,仅他一人,根本无法挡住众多高手,何况此时的武瑶母子,根本无法离开,一位刺客手执利剑,朝她杀来。 “闪开。”武瑶一身气息凛冽,将思京护在身后,赤手捏住剑身,鲜血染红了手心也没能让她后退半分,看着这刺客,眼神冷漠,抬腿一脚踢在对方的身上,砸飞出去。 “阿母…”思京低呼,看着那染血的手,眼眸含泪。 “走。”本就一直有伤的武瑶,用尽内力将思京送出包围圈,同时牵制这些刺客,不让他们靠近她的孩子。 看着陷入包围的阿母,思京拳头紧握,他没有走,更不会逃,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房内。 “咳…”武瑶嘴角染血,白皙的脸颊变得煞白,虽然她的实力高于这些黑衣人,可本就有伤的她,没多久就陷入了劣势。 黑衣人眼神一冷,身影一闪,朝她杀去。 “阿母,接剑。”千钧一发之际,思京怀抱两把剑跑来,一把长歌,一把天问,将长歌掷向阿母。 武瑶的反应很快,握住长歌的刹那,反手就是一剑破防,将一名黑衣人手中的剑刃都斩断,再是剑光一闪,断筋,斩首! 噗嗤的一声,鲜血洒落长空。 “你…”黑衣人眼神凝滞,身影僵硬得仰倒,唯有咽喉处有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一剑封喉! 长歌在手,气息暴涨,所有刺客竟都无法近她身。 “夫人,快走。” 再次听到伍胥的声音,武瑶心头一紧,果断步子一踏,不顾伤势的她,抱着思京,消失在早已大乱的上和城。 “找死。” 本就只是文官的伍胥,难敌一等一的高手,在刹那间,早已是偏体鳞伤,鲜血淋漓。 “滚。”一位刺客踢在伍胥的身上,将这位秦国九卿之一的典客,活生生的踢飞,撞击到墙上又摔落在地。 一位刺客靠近,手执利剑,正欲取其性命,却被另一刺客拦下,看着命悬一线、危若游丝的伍胥,道:“他是秦国九卿,现在还不能死。” …… 没过去几天,上和城外。 一支大军出现在天边,来到了这座东华的都城,一眼看去,千军万马,声势浩大。 为首的将领,赫然是夏国大将,姜罗。 也是九州最具凶名的大将。 “大将军。”副将抱手道:“上将军百里熙,正率兵马扫平残余兵力,以便全面掌控云州,只是可惜,东华王在常胜君护送下,离开了上和。” “这么说,上和,只剩下一座空城。”姜罗看着前方的都城,这是他第二次到来,然而这一次,却是截然不同。 这片天地都将成为大夏的版图。 “先进城…”姜罗语气一顿,挥手道:“你率人,尽快核查城中人口,秦国夫人及秦国长公子可能还在城中,一经查实,带于本将军面前。” “诺!” 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城。 姜罗驾马来到了东华王宫,看着这片满目疮痍的群宫,还有许多未能离去的宫婢,他的神情平静,并没有多少变化。 “大将军,末将核查城中所有人口,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发现秦国武夫人,更别提什么孩童。”副将快步到来。 嗯?姜罗皱眉。 副将又道:“但末将查到,在东华王携百官离去时的前后,秦国武夫人遭遇到了刺杀,最后,她带着公子思京,消失在了上和城内,从此了无踪迹。” 姜罗闻言,想到了许多。 但,对于武夫人遭遇刺杀一事…这多少有些超乎他的预料… 可也佐证了一些事。 “如此看来,秦国武夫人,还有那公子思京,必然还流落在外,且时下,大半个云州都掌控在我大夏兵马之下…”姜罗看着他,“即刻传令,以战事为由,关闭所有要隘,严查过往人员。” “末将明白。” …… “失踪?武夫人怎会失踪…”一位身穿朝服的官吏,刚在上和城内,得知了武瑶及思京失踪一事,眼神微凝。 正是丞相晏茯。 说着,他似想到了什么,转身便欲离开,却被守城将领拦下,“丞相大人,时下云州局势不稳,各大要隘都已关闭,大人贵为秦国丞相,位高权重,便不要离去了。至于武夫人,我大夏,自会协助寻找。” 晏茯看着此人,眼神在变化,又岂会看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并不会动怒,只是迈步向前,看着他道:“我晏茯,乃秦国丞相,而我大秦帝国,与贵国有二帝之约。若按身份,我乃丞相,汝,不过一守城小将,若按使节,本相代表了大秦帝国,代表了秦帝,本相说的话如秦帝亲临;可汝,又是否能代表得了贵国?是否能代表得了夏帝?而若能代表…本相又是否可以认为,今日之事,是夏帝在背后授意?!” “这…”守城将领步子一颤,神情僵住了。 “莫说你一个小小的守城小将,便是你的大将军姜罗来,也没有拦下本相的道理!”晏茯声音冷漠,“闪开。” “可是…”守城将领步子一退,被晏茯的气势给震住了,进退两难也无法回答,站在那,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 好在这时,一位军卒到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他神情一缓,暗松一口气,让开了道。 晏茯看了他一眼,步入马车,刚一驶出上和,就对随行车夫说道:“现在就派人去找,要在外人之前找到武夫人。” ……觅忘尘的大秦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