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飞升，再见颜如玉

    万寿宫陈老宫主终究还是逝去了，就连天人出手，与一头螭吻龙子合力，都没能让他成功转世。

    这让暗中窥视的九境大佬们心境动摇，生老病死乃世间不变的法则，就是一位天人都无法逆转，他们又如何相抗。

    万年松下，小灵儿抱着腿，把自己缩在一处树洞里，分别十八载，刚刚重逢便遭生离死别，任谁都难以接受。

    “空！”

    一只大手探出，将她提了出来，小灵儿身子一晃，似一尾灵鱼般挣脱掉了。

    杜衡轻咦一声，惊奇地发现小灵儿那停滞许久的修为居然开始增长，尽管速度缓慢如同龟爬。

    “要不要陪师父喝一口？”

    杜衡斜靠在树干上，手里提着一个酒坛，摇晃间可见淡青色的酒浆，清澈透亮。

    小灵儿双臂抱腿，蹲坐在不远处，往日灵动的大眼晦暗无神，根本不想搭理他。

    “这是你家老爷子埋在树下的，应该是给你留的。”

    话音未落，一只藕臂已经伸了过来，肌肤泛着象牙般的光泽，吹弹可破，让人不禁感叹上天造物之不公。

    杜衡嘴角勾起，斟满一只玉盏，手腕一抖，玉杯稳稳当当地停在小灵儿面前。

    “彻尔斯！”

    杜衡笑着，提起酒坛和她轻轻碰了碰，随后提壶倾泻，一顿豪饮，好不痛快。

    小灵儿小口小口呡着酒浆，这是她第一次喝这种东西，不好，微苦，辛甜。

    “为师知道你很伤心，但你先别伤心，生老病死是人间不变的法则，谁也无法干预。”杜衡醉醺醺地道。

    小灵儿晦暗的眸子亮起一抹微光，死死地盯着他，激动地道：“是人间的法则，那就管不到天界对不对？”

    “嘘！”

    杜衡将一根手指竖在唇前，做噤声状，他悄悄地望了一眼天空，低声道：“这是你自己悟出来的，为师可什么都没说奥！”

    “嗯嗯！”

    小灵儿眼中重新焕发光彩，她用力点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等你飞升，到时你自己就能做到此事。”

    “那要好久啊！有没有快一点的法子啊？师父？”

    小灵儿回头，却发现杜衡斜倚在树藤上，抱着酒坛子深深睡去了。

    “不靠谱的师父！”

    小灵儿嘟囔着，蹦蹦跳跳地离开，打算再去找螭吻求证一下，毕竟自家这个不着调的师父没少捉弄她。

    “今日下山，道号忘忧，败尽天榜强者，闯过仙府九关，飞升契机当现。”

    杜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待她再回首时，迷雾四起，孤松与少年皆被掩去，只有那高大树冠投下大片阴影，恍若帝王之青罗伞盖。

    这一日万寿宫陈老宫主逝世，天人出手，处理了他的身后事，迷雾锁山，依陈老宫主的嘱托，万寿宫避世八十载。

    这一日，一个名为灵忘忧的少女走下万寿宫，效仿十八年前的神女颜如玉，遍寻天榜高手，九境强者，天下震动。

    “白云观主败了，先论道，后论法，皆输给了那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子。”

    “书院院长也败了，论经诡辩，都不是对手。”

    “藏剑山两位大剑仙败北，浮华剑仙这次连断剑都使不成了。”

    ……

    一则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世界各地，一个接一个天榜强者的战败，让那个少女若骄阳般升起，盖过了这个时代所有天才的光芒。

    万寿宫陈老宫主坐化前留下一句谶言，八十载后，天人忘忧。

    所有人都以为是老宫主死前通玄，窥探到一角命运，见到了八十年后的天人灵忘忧。

    然而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那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只用了六个月，便败尽天榜强者，一日闯过仙府九关，于南海上打开飞升之路，却在最后时刻收住了脚步。

    “鱼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感到不安，心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响起，让我不要飞升。”

    道玄仙府前，灵忘忧身着一袭淡青长裙，美眸中藏着一抹忧色，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我也是，那条飞升之路总给我一种不安的感觉。”

    螭吻面露凝重之色，小灵儿是它带大的，如同自家子侄一般看待，它自然不希望她出事。

    “把你师父喊来，别看他长得嫩，实则不知是活了多少万年的老怪物，他要是想，就是十八年前的颜如玉也无法离开人间。”

    谈起杜衡，螭吻至今还一阵阵后怕，它毫不怀疑杜衡的实力。

    杜衡入住道玄仙府后，庭院内多出一个大缸，里面养了一金一黑两尾灵鱼，它曾听那个家伙唤它们作：神、魔。

    作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它自然知道神与魔的存在，那是比它还古老的守护者，实力超绝，无法揣度，如今却沦为宠物。

    甚至于十八年前的某个夜晚，它曾亲眼看见，一条天梯自云端垂落，飞升之路主动开启，结果那个家伙只是伸手虚虚一按，一巴掌将飞升之路崩断了！

    那一夜，它魂儿差点都被吓没了，从此再无异心，老老实实地当起保姆。

    “呼！”

    一阵微风拂过，送来片片云朵，似有人执笔，写下银钩铁画的几个大字。

    “放心飞升，一切有我。”

    “师父！”

    灵忘忧大喜，她闯过了九重天关，可仙府内再无那道玄袍银甲的身影，她又回去万寿宫，却发现自己始终走不出那片迷雾，只遇到了一块石碑，告诉她师徒缘尽。

    “真是没天理！他一个外来户比我掌握的世界权柄还大。”螭吻嘟囔着，对杜衡的恐惧又加深了几分。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十八年前的盛景再现，南海之上，那个天仙般的女子拜别双亲，斩断尘缘后步步登天，破碎虚空而去。

    飞升之路，灵忘忧心中的不安越发剧烈，心底那道声音从最初的蚊蝇细语，到如今已然轰鸣如雷。

    “不要飞升！”

    “小心杜衡！”

    “师父？”

    这一刻灵忘忧终于听清了，觉得难以置信，冥冥中生出的的感应居然指向扶养自己长大的师父，一时间让她无法接受。

    “嗤！”

    一片寒光惊现，快要闭合的飞升之门被人劈开，一道身披玄袍银甲的身影出现，他黑发乱舞，眸子迸射迫人的光，如同一尊魔主降临。

    “师父！”

    灵忘忧心情复杂。

    “只管前行就是，一切有我！”

    杜衡开口，铿锵有力，若金石相击，如天音道喝，那道声音销声匿迹，无形的力量抚平灵忘忧纷乱的心绪。

    这一段路并不长，百里而已，师徒俩却走了许久。

    “小灵儿！”

    杜衡停住脚步，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啊！师父怎么了？”灵忘忧似在走神，一下子被惊醒。

    “想知道你爷爷去哪里了吗？”

    不等灵忘忧答话，杜衡已经自顾自地说开了。

    “这方天地很神奇，你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就像是一方幻境，都是被想象出来的。师父曾经想过，如果我将这方世界毁灭掉，那是不是就可以回到我原来的世界了？”

    平淡的话语后掩藏着腥风血雨，灵忘忧光洁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感到一阵阵后怕。

    “师父面冷心热，最是慈悲，绝不会行灭世之举的。”

    “你错了，我没有灭世不是因为我心善，是我感受到了一股威胁，若真行灭世之举，恐怕会有陨落之危。”

    杜衡的声音越发飘渺，仿佛是从九重天上传来，高邈空远。

    “所以我收你入门，打造出又一个神女颜如玉，现在只要你跨过这道门户，便能超脱这方天地，也就能把你爷爷从心中重新映照出来，而我也能回去了。”

    “那我要付出什么呢？师父常说，世间事皆有法则，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灵忘忧面色平静，她天生通灵，神感超凡，隐约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了。

    “跨过这道门，你可能就不是你了。”

    “师父会把小灵儿找回来的，对吗？”

    她望向杜衡，直视那双赤眸，少女目光灼灼。

    “不会！我打不过这方天地的老天爷。”

    “那师父加油！别让小灵儿等太久哦！”

    少女巧笑倩兮，脚步轻盈地跃入飞升之门，就此超脱出去。

    ……

    天地之外，雕梁画栋的大殿中，一个女子盘坐道台，身边灵光绕体，连发丝都散发着微光，那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容依稀可见几分神女颜如玉的影子。

    她面前漂浮着一张画卷，如同仙人的杰作，细致出如花鸟鱼虫，壮丽处如锦绣河山，无不令人赞叹。

    此刻，她长长的睫毛微颤，一双秋水明眸缓缓睁开。

    画卷中波纹骤起，一个玄袍银甲的少年在迈步，从画中走向现实。

    “好久不见！颜如玉！”夏木知春秋的石碑带着我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