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断的休息日
第五章 中断的休息日 这一天因为突然发现了动物圈舍，所以云海镜的午饭就直到下午两点半才端上餐桌，餐桌上最显眼的就是那一个大大的陶瓷牛奶壶，乳黄色的底色上面烧制出青色与黑色的塔楼、大鱼与扇贝、海鸥，还有一艘远行的船，塔楼下方是金色的沙石地基，看上去十分素雅古朴，又带了一种异国情调，空间中许多瓷器都是类似这样的风格，样式图案确实非常好看。 这也就罢了，然而第一感觉让人震动的却是它的容积量，很大的奶罐，足足能装三升的牛奶，自己一天都喝不完，因此云海镜只煮了大半罐容量的牛奶，决定当天的其余时间都喝牛奶了，这可是纯正的鲜奶啊，从前要喝到可是很难的，尤其是与简单的午饭相比，鲜奶更加可以抚慰人心。 因为时间实在太晚，自己只好做了一盘蛋炒饭，连葱花都没有的，就这样草草对付一下，本来冰箱里已经没有了鸡蛋，然而真的是瞌睡就送枕头，云海镜方才在清理鸡舍鸭舍的时候提了满满一篮蛋回来，今天下午的超市采购不需要买蛋了。 一边吃着饭，云海镜一边在心中整理着方才在动物区得来的信息：根据如今的禽畜数量，食料可以预先储存两天的分量，机器有定时喂食功能，然而每天都必须过去清理粪便，收集鲜奶，否则圈舍的这项自动功能就要停摆，禽类则是随处下蛋，自己每天也要顺手收集鸡鸭鹅蛋。她计算了一下，从周三晚上到现在，食物是勉强顶过了两天半的时间，然而排泄物可是堆积如山了，尤其对于奶牛来讲，额外增加的一项痛苦就是，乳房不知胀得有多难受，估计如果那两头奶牛如果能两腿直立，会把奶水呲自己一脸，它们已经出离愤怒了。 云海镜拿起牛奶罐就倒了满满一杯的鲜奶，然后端起杯子来凑到嘴边，带着一种陶醉的神情张开嘴唇就喝了一口，然后云海镜的表情就是……难以置信啊！这就是刚刚挤出来的纯正鲜奶？虽然说确实是比超市里卖的巴士消毒奶要浓一些，盒装的超高温牛奶就更不用说，那种牛奶常温下密封保存都能储存半年的，因此云海镜自然就认为品质总归是比新鲜牛奶稍微低一些，所以淡一点也可以理解，然而为什么这鲜奶的味道会这么腥？ 真的是好浓的奶腥味啊，这就是纯天然鲜牛奶的味道吗？自己本以为是非常香浓，非常醇厚的，当然应该是没有多少甜味，不过这个无所谓，自己想喝甜牛奶的话，可以下午出去买一些白糖，绝不能加红糖，露西那个红糖咖啡让自己从此对红糖产生了心理障碍o(╥﹏╥)o现在浓度倒是不差，然而这腥味真的有点呛人啊，简直是愧对这样的醇厚度。 云海镜正想着，要么以后这样的牛奶还是给拉面和雪糕来喝吧，啊不对，它们有可能乳糖不耐受的，好在圈舍里也有两只奶羊，羊奶中不含乳糖，今后它们还是喝羊奶好了。这时她忽然感觉到，嘴里有一股淡淡的甜味，方才牛奶在口中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如今嘴里是空的，那股味道可就弥漫了开来，略有一点像奶油的味道，让联想力丰富的云海镜想到了冰淇淋，当然是极淡极淡的冰淇淋味道。 这一点回甘给了云海镜希望，她有些不死心的又喝了一口，然后心理活动就是：所以国内的乳品添加了许多香精，其实是为了消费者的口感幸福考虑？真正的鲜牛奶真的让人难以下咽啊！也可能这时喝的牛奶有些冷掉了，自己是先煮的牛奶后做的饭，如果是喝热牛奶，应该那股膻腥的味道就会减轻一些的吧？ 所以白鹭在澳洲喝的都是什么样的牛奶啊哈哈哈哈，每天难道是捏着鼻子灌下去的吗？ 云海镜吃了两口炒饭，才把那股腥味压了下去，当她再看着奶杯奶壶的时候，方才脑海里那种欧式庄园清晨早餐的温馨画面就消退了，这东西是真难喝啊。 然而自己煮的奶，含泪都要喝完，云海镜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激励着自己：一定要尽快适应这种味道啊，既然空间里有这样大量的乳品出产，自己就不会再在外面买牛奶来喝，而且虽然味道古怪了一点——好吧怪了不止一点——不过新鲜度是可以保证的，而且可以确保没有添加剂也没有兑水，乳牛的健康情况自己也了解，因此自己怎么会再多此一举地去外面超市买牛奶呢？实在是太浪费资源了啊。 云海镜颇有点艰难地吃过了这一餐午饭，刚刚将碗放进水槽里，拧开了水龙头，就听到客厅里手机铃声响起，Hillsong Young And Free那首极具动感的“Wake”乐声响起，“At break of day，In hope we rise……”，这个铃声代表的是工作来电，云海镜连忙把手在毛巾上抹了两下，快步赶回客厅，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接通后放在耳边，便说道：“喂，汪总吗？” 对面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小云啊，你现在有空吗？无论如何赶紧到工地来一下，出大事了，有人坠楼了。” 云海镜一听，心就是一抽：“啊！……人现在怎么样了？叫急救了吗？” “二十五层摔下来的，急救还有什么用？直接报警了，你赶紧过来，看看到底是施工作业问题还是怎样？” 云海镜的面部肌肉完全硬化，她从毕业就开始在这里做事，到如今已经有六年时间，虽然工地上不时就有安全事故，即使是死人这样严重的问题她也已经并不陌生，不要说是工人，就算是施工员也有出事的，施工员本来应该是相当安全的，可是那一次也有一个死掉了，不过只要不是群死群伤，一般花些力气都能压得下去，然而无论经历过多少次，这种事给人的震动仍然是强烈的。 这一次的这个人从二十五楼掉下来，那一定是已经死亡了，工伤之类的当然也很严重，但是任何地方都是很忌讳发生人命事件的，对于当事人来讲，结果无法挽回，对于公司来讲，一个没公关好是很容易上头条的，企业绝对不想要这样的关注度。 她一边穿衣服，脑子里一边飞速转着，工地上还有什么安全隐患吗？自己每天巡查的啊，昨天下午刚看过一遍的，所以这到底是自己没有留意到，还是工作人员没有按照要求操作？甚至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伤害？如果那样的话就更加麻烦了，还牵涉到刑事犯罪。 云海镜飞速收拾好出了门，偏偏今天公交车又不是很顺利，等了十分钟才等到一部车，如果车再不来，她真的要打车到工地，偏偏路上又有点堵车，当她来到工地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四点了。 这个时候警察已经到来，正在现场勘查，云海镜作为安全员，是可以协同调查的，她查看了一下坠楼的地点，发现这里的防护措施是完备的，除非是有人故意翻越护栏，否则很难摔下去；汪总这时候刚刚到，他周末离开了广州，正在度假村与家里人一起休闲，听到消息立刻开车赶了回来。当云海镜低声和他说着“公司无责”的时候，她可以看到汪总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这倒也不能指责别人“天性凉薄”，毕竟出了这样严重的事情，人首先想到的是对自己有没有危险，然后才有余力关注到其她，这也是人之常情。 云海镜谨慎地问：“汪总，要不要通知死者家属？” 汪总平稳了一下呼吸，说道：“当然要和他家里人说了，毕竟这么严重的事情呢，小云啊，我会让人事那边和你协调好，到时候要做好家属的工作哈，对了赶紧去看一看，有没有遗书之类？” 人事的部长这时候也赶到了，是一个叫做荣海棠的四十几岁的女人，她做人事工作很久了，处理这种事情非常有经验，法律条目都装在脑子里，嘴巴也是十分厉害的，不是可以等闲视之的人。云海镜一看到她，心里就有了谱儿，这件事不是公司的责任，有荣部长出马，更加没有问题了。 荣海棠和汪总打过了招呼，冲着云海镜点了点头：“小云啊，我们两个现在去看一下监控，当时是这个人自己在这里，还是有别人一起？然后再去他的宿舍看那一看，有没有遗书之类。” 两人先去调了监控，虽然是模模糊糊，然而也大概能够看出当时这个叫做温国山的人是自己跨过护栏摔下去的，并没有人推搡，所以是自杀。 赶到他的宿舍，是八个人一间的活动板房，这个时候其他人还在工地上干活儿，有一个工友临时赶过来给她们指点着温国山的铺位，那个人一边看着她们翻检死者的遗物，一边叹息着说：“唉，真没想到，国山怎么就走了这一步呢？他这个人平时很老实的，虽然说话不多，可是对着谁都是带着笑，工地上有时候打架，从来就没有他在里掺和，忒老实了，也不赌钱的，就是那么本本分分地干活儿……” 荣海棠翻了一下床上，对云海镜说：“小云，这里没有发现遗书，你那边有吗？” 云海镜面前摊着一堆从旅行袋里取出来的东西，皱眉道：“也没发现什么字纸。”倒是有两本黄色杂志，不过这也算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吧，只要不嫖娼就行。 荣海棠沉吟了一下，说：“再找一遍，一个人决定要自杀，很少说一句话都不留下的，除非是有什么隐情。德龙啊，温国山最近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或者有没有什么古怪的举动？” 赵德龙想了一想，说：“好像也没什么，他本来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就这几天好像话更少了的样子，还有抽烟好像也更凶了的样子，这么一琢磨，应该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可是荣部长，云安全，你们也知道我们都是一些粗人，哪有那么细致的心？上工回来就是蒙头大睡了，谁还去管哪个人今天脸色阴沉了一些，饭吃少了一些，烟抽多了一些？所以当时我也就没多想，压根儿没问啊。” 云海镜一听“云安全”这个称呼，立刻就想到了“云养猫”，工地上的人都这么叫她，不过现在也不是多想这种事的时候，她对赵德龙说：“麻烦你再好好想一想，看看能不能想出一点什么特别的事情？明天他家里人就要来了，如果有线索，给人家一个交代也好。” 赵德龙点头：“嗯嗯，等我好好想想，晚上大伙儿都回来了，看看大家凑一起能不能找出点什么来。唉，像我们这样在外面打工的，最怕的就是莫名其妙死在外边，人没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没的，要说国山这死得也真是蹊跷啊，太怪了。” 当天晚上云海镜回到家，已经是八点多了，已经是这个时候，她也懒得去超市采购，本来她今天中午发现了禽畜区，看到仓库里堆满了饲料，甚至连玉米南瓜都有，就想着遥遥望见的农田旁的几幢房屋里，应该也有食材储备的，起码会有粮食的吧？厨房中搁板上的那几个大陶罐里都装满了谷粒，如果在那边还能够找到萝卜洋葱包心菜之类就更好了，然后根据自己对空间资源的掌握，再决定去超市买一些什么菜补充一下，可是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个计划自然也就泡汤了。 于是云海镜进入厨房之后，很悲催地从一个柳条篮里拿起一枚马铃薯，那还是中午从圈舍区仓库拿来的，如今看来自己真的是有先见之明，从动物口中掏来了这么一个土豆，因此晚饭总算是有得菜吃，另外还有那么大半罐牛奶，尽力去喝吧，土豆牛奶加鸡蛋，营养总归是跟得上的。 吃过饭泡了澡之后，云海镜躺在床上，这个时候她总算放松了下来，脑子里一会儿想着要尽快给厨房添置一些东西，一会儿又想着明天温国山的家里人来到这里，要怎样安慰应对，但愿赵德龙能够想到温国山的一些特别的事情，让死者的亲人能够得到哪怕一点点的答案。 云海镜想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来打开Drop的APP，背了一会儿日语单词，又看了一会儿专业书籍，这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点三十五分，云海镜这一天真的是惊涛骇浪，受到的刺激非常多，信息量也太大，到了这个时候她真的是很疲倦了，于是就关了灯躺在了床上，明天还有一件很难以面对的事情要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