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孩童心性
“他竟然也来了！” 陈少君真的吃惊了。 不知道是因为王小年离得太远，还是他来的太晚，又或者是陈少君的心思根本不在其他人身上，只专注那些原版的儒道经书，以至于这么久了，陈少君竟然没有发现王小年也参加了赏雪大会。 “不对，他的青牛呢？” 陈少君这才发现，王小年虽然入了鹿园，但却并没有骑着他一贯形影不离的青牛，或许这也是陈少君一直没有注意他的原因。 这些念头从脑海中飞掠而过，陈少君很快就听到了王小年的声音： “雪有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是雪，哪有梅花好看？我就喜欢梅花，所以我这次做的题目就叫《梅花》。” “昨日又去了趟文庙，远远地看到墙角的地方有几枝梅花，大雪覆盖，满枝下沉，沉甸甸的，我觉得很好看，所以我也以这个写成了一首诗。”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王小年拿起桌上的宣纸，摇头晃脑，一字一顿，将上面写的诗句缓缓念了出来，声音虽落，韵味长存，满座的士子都听呆了，一个个眼神雪亮无比，充满了敬佩。 “这个荆越神童……好厉害！”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这个‘凌寒’和‘独自’用得好，都说梅在四君子中象征着高洁的品德，只这两句的意境，就在那纳兰公子之上了。”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句才是精华啊！特别是‘暗香’二字，更是灵性之语，能想出这句诗的人，真是鬼才，足以让人惊叹，为之心悦诚服。” “这王小年出身地方州府，还不是京师人士，没有受到那么多名师大儒的教导，但从这首诗的品相来看，果然不愧是神童啊，不是我辈能比！” …… 这一刻，众人心中五味陈杂，这个王小年若是和他们一般年纪也就罢了，但偏偏他还只有八九岁而已，但作出来的诗，品相却超过了在场众多士子，足以羞煞众人。 让众人不知道该赞赏他还是该嫉妒他。 “好诗！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等造诣，难得难得。说，你想要哀家给你什么奖励？” 太后娘娘身躯微微前倾，看着远处的王小年，声音柔和无比。 “太后，学生不想要什么赏赐，只希望太后能够恩赐，让学生把青牛也骑进来，刚刚入宫的时候，侍卫把我拦下，说是青牛不能入内。” “学生就不明白了，既然马可以入内，为什么我的青牛就不可以？” 王小年挺直腰身，正色道。 听到这番话，鹿园里原本被王小年才华惊艳到的众士子顿时一阵哄笑。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能得到皇室赏赐的时候，他竟然想着他的青牛。 别说众士子，就连宝座上的太后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有什么可笑的？” 王小年此时怒视了周围的众士子一眼，这才望向宝座上的太后： “太后也知道，我天生光冕牛角挂书，青牛不在，我的才气就减了一半，不然我的诗会作的更好！” 说完最后一句话，王小年神色傲然无比，而四周的笑声也骤然收敛，鸦雀无声，一个个都不做声了。 天生光冕吗？ 没有光冕的加持，都能做出这种品相的诗，若是他的牛角挂书发挥作用，那写出来的诗品相岂非更高？ 倒是宝座上的太后看着王小年，嘴角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 “好，哀家答应你，以后皇宫内外，准你特权，不管你去哪里，都可以骑着你的青牛，任何人都不准阻拦。” “当然，仙界金石和其他的奖励一样要等到所有人作完诗以后再来定夺，不过青牛的事情哀家只特许你一人。” “多谢太后！” 王小年躬身道，那张略显稚气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一首诗做完，就在众人以为王小年会和纳兰公子一样，默默坐下时，出乎意料，王小年衣袖一甩，突然从自己的座位离开，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这是干什么？” 众人心中大为讶异，太后在场，王小年这番举动是相当的鲁莽和失礼。 不过相比之下，众人最好奇的，还是他到底想做什么，事实上，就连宝座上的大商太后都注意到了王小年奇怪的举动，目光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一起移动，更不用说是其他人了。 “我们又见面了！” 出乎预料，片刻之后，就在陈少君的白玉桌前，王小年停了下来，一瞬间，原本只想安静写诗的陈少君也跟着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这人是谁？王小年找他干嘛？” “这不是之前羞辱了谢川的那个人吗？看这情形，他们两个认识？” 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这荆越神童来京师的时间虽然尚短，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王小年年纪虽小，但性情却非常高傲，京师里不少世家大族的公子递帖子，送礼物，托人传话，想要与他结交，但全部被他不屑一顾，送的礼物也被一一退了回来，还回了一封羞辱的信，让对方非常的没面子。 但现在，他竟然主动走过去，和另一个士子见面，双方看起来还比较熟悉的样子，完全打翻了众人的认知，也让众人对陈少君生出了浓烈的好奇心。 “他们俩认识？” 就连宝座上的大商太后都迷惑了。 别人不知道陈少君的底细，但太后却是知道的，毕竟这一位可是她亲自邀请过来的。 不过两个南辕北辙，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两个人，也不禁让她有些好奇。 “嗯。” 看到王小年横亘在自己身前，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陈少君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陈少君，你不要太得意，我问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王小年怒气冲冲。 “啊？” 陈少君一时怔住了： “此话从何说起？” “那我问你，我刚进来的时候，你为什么当我不存在，看都没看我一眼？还说不是瞧不起我？” 王小年一脸的不悦：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过点化了文树这件事，我是不会告诉其他人的，这一点你休想我会帮你让其他人知道！” 说到点化文树四个字的时候，王小年特意压低了声音。 “什么？” 陈少君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哑然失笑。 搞了半天，王小年始终对文庙之中自己点化文树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甚至以为自己之前没和他打招呼都是因为傲慢，小觑他。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虽然作出来的诗词惊人，但心性上依旧没变。 不过苍天可鉴，他真的只是没看见，或者说没注意，根本没有任何小瞧他的意思。 “你想多了，如果我想出名，当时就不会走开，只需要把文树给我的东西拿给几位大儒宗师看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你帮助。” 陈少君淡淡道。 “你真的拿到了！” 听到这番话，王小年顿时瞳孔一缩，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妒忌。 陈少君点了点头，这个并不是秘密，王小年恐怕比他知道的还要清楚。 “另外，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真的只是没看到。” 陈少君继续道。 “你还说！” 王小年闻言勃然大怒，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这次赏雪大会，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品相的诗来。” 说完这句话，王小年衣袖一甩，立即怒气冲冲，拂袖而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陈少君神色如常，看起来没有丝毫变化，倒是四周的众士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都记住了这个文华榜之外的白衣少年。 “好了，好了，诸位继续！” 就在这个时候，高台上那位锦衣太监的声音响起，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这两位可都是太后喜欢的人。 哗啦啦，时间流动，人群很快恢复了平静。 王小年虽然展露出让人惊叹的天赋，但同样也激发起了众人心底的好胜心，谁也不愿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一时间沙沙的书写声不绝于耳。 接下来，更多的诗作开始出现，字字毫光、字字珠矶的文章不断涌现，甚至连字字锦绣的文章也出现了几篇。 文道竞争之激烈再次显露无疑，就连王小年都隐隐感觉到一些压力，更不说是其他人。 “时间不多了，少君哥哥还没开始写吗？” 卫蓁看了一眼不远处，心中暗暗焦急。 作诗是有时间限制的，而且赏雪大会，太后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那里，一会儿太后还要去朝堂面见群臣，同时还要参与主持冬祀大典，一柱香就是时间限制。 但是现在，就连那柱香都快燃烧殆尽，但陈少君依旧安坐在那里，低着头，从容不迫，细细的研磨墨条。 赏雪大会那么多人，现在也就他还有寥寥几个人还没写完了。 关键是，其他人看起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焦急，但陈少君却完全没有一点紧张的意思，非但如此，陈少君还仰起头来，不知道是在看梅，还是在想些其他事情。 “诸位，时间不多了，赏雪大会的规矩，如果一柱香烧完之后，还没有作出，那就视作弃权！” 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太后身边的锦衣太监开口了，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众人。 刹那间，气氛骤变。 “哼，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 远处，王小年望向陈少君的方向，目中满是讥讽。 陈少君那边还是没有动作，卫蓁顿时越发的焦虑了。 眼看着一柱香即将彻底的烧尽，就在这个时候—— “轰！” 没有丝毫的征兆，一道耀眼的金光有如雷光，陡然冲天而起，和王小年的锦绣文章不同，那束金光要粗大的多，也要浩翰壮观得多。而且金光也并非只有六七丈，而是贯通天地，直撼云霄。 那一刹那，那耀眼的光芒，将整个鹿园都映照成一片金色的白昼。皇甫奇的朝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