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嘲讽
这天夜里藏雪园无根吹来了许多海棠花瓣，奴仆半夜起来上茅厕见了此景，被吓得半死，都说藏雪园闹鬼了。 一个月后，曲悠扬终于换好血了，他也变得更加好看了，虽然还不及以前的明雪，可比其他人好看百倍。 然而，每日被取血的明雪身体越发脆弱，他皮肤像从未见过阳光的僵尸一样的白，人瘦得只剩骨架，脸上凹陷，原先的美都流失了。 让人看一眼，只会感叹此人走路的时候，骨头会不会散架。 明雪对这些毫不在意，他依旧过着自己的悠闲日子，在院子里养老鼠，他的这个怪癖招来不少人白眼，但白眼归白眼，他们也不敢惹明雪。 毕竟明雪养的老鼠会咬人，前些日子就有人说话得罪了他，被咬了。 “你们太能吃了，都把我的粮食吃完了。”明雪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丢下一块鸡肉在地上，马上涌来一群老鼠抢食。 没多久，鸡肉都被舔舐干净了，小老鼠们眼巴巴地蹲在地上求食，哼哼唧唧的。 “你们是不是成精了？罢了罢了，给你们吃吧。吃完不要忘了办正事，”把院子里的钥匙和后门的钥匙偷出来。 耳边响起声音，明雪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旋即，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对老鼠说：“今天换一个故事给你们说怎么样？从前有一个抠脚大汉，这个抠脚大汉很可怜，因为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喜欢了别人。然后这个抠脚大汉很生气，就下毒陷害那个人……” “明雪你好不要脸。”曲悠扬听了这个故事，气得横眉竖眼。 “孩儿们，来客人了。去接待一下。”明雪话音刚落，小老鼠们唧唧喳喳往曲悠扬脚下拱。 曲悠扬踢了老鼠一脚，当即被一只老鼠咬了鞋，有一只老鼠跳起来，差点就咬到了曲悠扬的手，“走开，你们这些恶心的东西。” “好啦，好啦，孩儿们，不要惹曲公子生气啦，把他惹生气了他可是要吃你们的肉吸你们的血的。”明雪依旧仰躺在摇椅上，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 小老鼠们，都蹲到了明雪跟前，对曲悠扬嗤牙咧嘴。 可恶极了。 “曲公子，我的血香吗？”明雪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曲悠扬本来想上前给这个瞎子一个大耳光的，但是见那么多老鼠围在他身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你用媚术蛊惑溟哥，现在溟哥对你厌恶至极，你就等着死吧！” “你若不是看上我的媚术，怎么会喝我的血呢，现在又道貌岸然地指责我用媚术，你真是双标呀。”说话间，明雪早已起身走到曲悠扬身边，在他肩膀上吸了下，“啊～还真是香呀，可惜假货的味道太重，我闻着都觉得难受。没关系，还有你的溟哥喜欢，他喜欢就行了。” 明雪瞟到他脖子上的吻痕，嗤笑道：“你的溟哥终于舍得上你了呀，我以为他舍不得呢！” 明雪左眼瞎了之后，发现自己有凝眼，也就是通过凝神能看见周围事物，为了让人对他放下戒备他又剜掉了右眼。 但是使用凝眼需要耗费他的元气。所以，一般他都很少使用。 “你没瞎？”曲悠扬扯下少年的眼纱，却见两个血黑的大洞，一条条血脓爬在黑洞上，血痂的伤口像是蜈蚣腿，密布瘆人。血洞更像是恶鬼的眼睛，虽然没有眼珠，但是却能让人一阵头皮发麻。 曲悠扬心里害怕，也觉得恶心，当即他吐了。 明雪拍拍他的背，笑道：“吓到啦？你不是还珍藏我的眼珠的嘛，不怕的，多看看就习惯了。” “我叫你看我！”明雪掰过他的头正对自己，那曲悠扬胃里一阵翻滚，憋不住又要吐了。 “吞下去。”明雪捂住他的嘴，往上顶他下颚，曲悠扬仰头又吐了下去。 小老鼠们也纷纷赶来，将曲悠扬围在中间，好似如果他不听话，小老鼠们就攻击了。 正此时，一声大喝，“你们在干嘛？” 沈曜溟进来时，恰见明雪手捂在曲悠扬嘴鼻上，旁边还围了一圈小老鼠，像是在给曲悠扬憋气，害他的命。 明雪听到了声音，站起身来，弹弹身上的尘土，用两个红黑窟窿直直正对沈曜溟，虽然没有眼睛，但是两个黑窟窿给他气质添了些诡异之感，“原来是太子殿下来了，抱歉眼瞎，有失远迎。” 沈曜溟看到少年形容枯槁，美丽的眼睛变成了恐怖的血黑洞。 当即，人心如同别刀割了般，扭过头不去看明雪，一径过去抱起曲悠扬，柔声道：“悠扬你没事吧？” 曲悠扬见了靠山来，瞬间装的一副柔弱的样子，“悠扬想着来感谢小雪的救命之恩，哪知小雪竟然出手打我，溟哥我怕！我一想到当初小雪刺我的那三刀我就怕。”钻进男人怀里，可怜极了。 明雪实在看不下去去了，收回自己的凝眼，冷笑道：“我也挺怕你们的，一个喝我的血，一个剜我的眼。你们说我现在是不是该躲起来，免得你们想吃我的肉！” 闻言，沈曜溟心惊了一下，不敢去看明雪，对曲悠扬说道：“悠扬我先送你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哪里就不安全了？我又不是鬼！”明雪跟在他们后面，“诶，别走啊！再坐会儿，叙叙旧，聊聊瑞凌膏的事，美容膏诶，还挺好用的，用了皮肤会变烂。” 听了这话，曲悠扬心道害怕，唯唯诺诺躲在沈曜溟怀里，“溟哥，我怕！” 沈曜溟一把推开明雪，“疯子！” 明雪也没有躲，一径被推倒在地，“嘭”的一声，伴随这骨头嘎吱声，好似骨折的样子。小老鼠一堆堆跑过来，又一堆堆朝沈曜溟脚咬去。 正当这时，妙回春赶来，恰见倒在地上的明雪，忙扶起来，“哎哟，太子你干嘛要推我的人，都把人推伤了。” 这妙回春时常说明雪是他的人，明雪听多了，都没太大反应了。 可是沈曜溟脸色倏地一黑，“你说什么？你的人？” “对啊，你不是说等曲悠扬换血成功，就把明雪送给我，现在曲悠扬身体健康、吃饭倍香。所以，明雪当然是我的人了，而且我现在就是来把他带走的。”妙回春把少年横抱在怀。 这个姿势实在让沈曜溟眼睛疼，他拦道：“不能走。” “为何？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妙回春看向曲悠扬，眼神一狠，“我能让曲悠扬活，也能让他死！” 闻言，曲悠扬差点没跳起来，他好不容易才让沈曜溟上了他的床，他还不想死，也不想这么早死，忙道：“溟哥，既然妙大夫喜欢，那便让他把小雪带走吧，妙大夫救了我的命，我也想偿还他一个人情。” 沈曜溟踟躇半晌，道：“人三个月之后还给你，现在本殿还需要他有些用处。”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当初说好的。”妙回春气愤道。 “你若不同意，本殿愿意现在就杀了他，你也走不出太子府。”沈曜溟瞥了他眼。 还真是，这是人家的地盘，妙回春好汉不吃眼前亏，“……那好吧，那你最起码告诉我，你要留人三个月干嘛？” 沈曜溟眼睛落在少年干瘦的脸上，冷峻道：“给皇上做娈宠。” 妙回春瞪大眼睛，“什么？你！” “噗呲！哈哈哈哈……”明雪笑了，他的笑依旧很美，那等风情，比山上的桃花更艳丽，比夜晚的星星更加璀璨。明明是笑，却带着一丝苦涩，似又藏着身不由己的无奈。 “你的话都兑现了呀，说要挖我的眼睛，你挖了；说要把我送去给别人当娈宠，你也要做了。想来还差要我的命了吧，太子殿下果然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呀！” 沈曜溟觉得此时的少年离他越来越远了，他们过去的山盟海誓都化成泡沫了，现在他们之间只有彼此的厌恶，和那藏在心里不清不楚的情绪涌动。 他都不知道这股涌动到底是什么，实在想不明白，他就归结为“媚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