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特辑：关于烟火，关于爱

    ——岁月与朝暮并往，愿我们一同行至天光。

    写满了龙语的书页微微暗淡了些，晕染薄薄一层暖黄，模糊了字迹。尤尔斯抬头望向窗外，温柔的暮色半紫半粉，寒云朦朦胧胧，许是要落点小雪。

    他把书合上，随手放在一边。

    不知不觉，今天已经是年末最后一天了。明天将是新的一年，也是与她一起度过的第二个元旦。

    上一个元旦是在龙国度过的。按照习俗，龙族的皇帝会召开一个盛大的擂台赛，供全国的勇士展现力量——当然，龙皇的压轴攻擂永远是最受期待的。

    今天伊娃也一如既往地击败了桑德尔——强悍无比的雷霆巨龙，排行榜第二的强者。桑德尔没有保留，伊娃自然也尊重他的实力，两个人差点把擂台毁了，据说维持赛场结界的二十名元老里有近乎一半在分出胜负的瞬间因为力竭而晕了过去。

    但这也导致她现在很累。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身旁睡着的人儿，及腰的黑发缱绻地铺开，她搂着他的腰睡的香甜，看这架势，简直要一觉睡到天亮。

    她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了。按照她的恢复速度现在应该已经休息过来大半。

    他往下粗溜，也完全钻到被窝里，推了推她。

    没有回应。

    他无奈地又拍了拍她的肩，在她耳旁唤到：“伊娃，醒一醒。”

    龙皇密而长的眼捷颤了颤，宛如蝴蝶振翅。她含糊而敷衍地哼了两声，却搂他搂得更紧了。

    “伊娃——”尤尔斯无奈地又唤了一次，见她毫无反应，明白她是听见、但跟他赖上了。

    好吧。

    他的脸红起来，但还是鼓起勇气吻了上去。他不太会深吻，大概也不怎么好意思，所以只是把薄唇送上去，舔吻她的红唇，又犹豫而笨拙地把舌尖挤进去一点点，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轻轻咬了她的双唇一下。

    “还是没学会啊。”他一抬眼，对上一双盛满笑意的金黄的眸子。她按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缱绻的吻，发出啧啧的响声。尤尔斯的脸红透了，唇甫一被松开他就立刻坐起来，用手腕抹去嘴角分不清是谁的唾液，有点恼怒的看着她。

    伊娃无视他的害羞继续调笑道：“我的小勇者在这方面，悟性出乎意料的差诶。”

    “怎么就出乎意料了？”尤尔斯立即反驳，“难道我看起来会是在这方面很……”他声音一点点小下去，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越说越显得奇怪。

    伊娃还是笑盈盈地看着他，心里想着：怎么他无论做什么都这么可爱?

    尤尔斯别过脸去，轻咳一声，宣告了刚才小插曲的结束。他翻身下床，打开了她的衣柜，说道：“明天是新年了。”

    “嗯。”伊娃侧过身来，看着他检视自己的衣柜。

    尤尔斯拿出一件深红色的长袄，望向她，笑道：“今晚我们去人国的小镇走走吧，人国的元夕很热闹的。”

    “人国的元夕吗？”她慢慢坐起来，想了想，“也好，我还没有在人国过过元夕。”

    得到她的应允，尤尔斯堪称兴高采烈地去找自己的衣服，一边补充道：“人们在元夕的时候喜欢穿的喜庆一点，我觉得那件深红色的就很合适，我记得你有一对玫瑰红的耳钉?配那个应该也不错……”

    他可真是高兴坏了，她想到。想来也是，自遇见他已经有一年半了，但确实没曾给他什么回去的机会——天知道她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的宝贝。

    他心满意足地找到了一件姜黄的大衣，伊娃又给他挑了一条青古色的围巾。她把他的领子竖起来，又用围巾把他的颈子严严实实地包好，让他把大衣的帽子戴上。

    她可不想一堆小姑娘盯着他看。

    朝夕相处了一年多，他又怎么不明白她的心思?于是冲她浅浅地笑了一下，薄唇勾起，弧度堪称甜美。他主动揽过她的手，把它带进自己的兜里，捏了捏她指尖。

    “走吧？”

    “好吧。”伊娃对此很受用，但还是一本正经地严肃地看着他，“不准到处乱看。”

    “放心——”他拖着长音说道，片刻，他突然笑起来，翠绿的眸子如春水，氤氲着温柔与光，“……只看你。”

    ……

    一击即中。

    伊娃非常罕见地有些慌张地转过头去，不自然地撩了一下耳边的鬓发，心里感慨他最近真是吃的她死死的。

    两人出来时暮色西沉，只留下一点橙红的余烬，点点辰星已清晰可见。虽是岁末，风却罕见地不刺骨，只如秋风一般，带着点温顺的凉意。他们飞至两国交界线处降落，伊娃念了个小咒收起了龙角，两人便和其他行人一样，按部就班地走程序，过了境。

    “去哪儿？”

    “哪儿都可以。元夕的欢庆是不分地域的。”尤尔斯说。他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的山脚下的灯火通明处，“那儿吧，看起来好热闹。”

    两个人悠悠哉哉地走过去，沿着一片长青的松林，又度过一个结冰的湖面。渔船放在岸边的地上，渔人家中灯火明亮，窗子上映照着一家人举杯的剪影，欢乐的大笑从门缝里偷溜出来。

    伊娃瞥了一眼，感慨道：“真是阖乐啊。”

    尤尔斯顿了一下，看见她并无异色才安心。自己却暗自有点心疼她，于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小巷里也很热闹，而且还有很多好吃的。”他转移话题道。

    不知不觉间，灯火已经从视野前方蔓延而来，那些偷溜出来的欢声笑语和食物的香气激动地催促他们赶快前行。不一会儿，吆喝声、炸串声、爆米花声、欢快的音乐声就都接踵而至，伊娃眨了眨金黄的眸子，因为好奇而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小巷里，青砖路上踩满了脚印，深深浅浅的，有的小摊铺旁边还有零星的糖水，不知道是哪个调皮的小孩洒出来的。

    “那是什么?”她指着一个小摊问。

    “糖人。”尤尔斯牵着她走过去，“要不要来一个？可以吃。”

    买糖人的老爷爷看见他们过来，笑眯眯地指着一排小天使糖人说道：“来呀小情侣，来一对小丘比特吧，一定能终成眷属呀。”

    ……小情侣。虽然但是，尤尔斯耳朵有些热，但这确实是最能形容现在他们关系的词。

    “谢谢你。我们要一对……这个和这个。”伊娃却非常热情地走上去，来回扫视了几次又小小地纠结了几秒，她选了一个短头发的活泼可爱的小天使和长卷发的古灵精怪的小天使。

    付完了钱，老人的双手苍老但灵巧，不一会儿两个小天使便“新鲜出炉”，竟然比样品还灵动。

    “怎么样，像不像你和我?”她小声说，带着点狡黠的神情，“我吃短头发的，你吃长头发的。”

    “……好。”尤尔斯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听你的。”

    两个人又一路往前走，伊娃似乎发现了“美食新大陆”——各种各样不太健康但非常好吃的小吃，比如炸串，涮串，冰淇淋吉利果……后来尤尔斯不得不拉着她赶紧走，防止她一直买买买，不然一会冷一会热的吃坏肚子怎么办？

    巷子不是很长，不一会儿，喧嚣的热闹渐渐远离，但灯火未逝。一抬眼，尤尔斯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座寺庙。

    新年了，庙旁的古松与矮树的枝条上挂满了许愿带。不少人们在买符、抽签、许愿。伊娃指着一群或喜或忧的人，问：“他们怎么了？”

    “是在看新年签吧。”他说，“抽一个新年签预示今年的运气，大多数都是祝福，也有示灾的。你想去试试吗？”

    “试试吧！”伊娃拉着他走过去，“我还从来没试过这种，只在大祭司的水晶球里看过国运。”

    尤尔斯突然有点担心签上会不会说什么不好的东西——她可别生气了。要知道，她生气起来，不是这座庙付出点什么代价，就是他付出点什么代价。

    而伊娃则想，要是抽到不好的签，她就用魔力把那个签改成好的，把上面的话都改成自己想看见的。

    投了硬币，他们也排队去抽签。尤尔斯叮嘱道：“既然咱们来了，就一定要虔诚，不然肯定没有好签的。”

    唉，让龙皇在人类的小破庙里虔诚。

    唉。

    老天爷，给点面子吧。尤尔斯心里恳求道。

    轮到他们抽签了。他们双手合十，几秒后，两人依次抽出一个签。

    尤尔斯看到自己的上面写着：

    「上上签」

    白昼将启，一生温暖。

    嗯。中规中矩的祝福，属于谁抽到都不会出错的那种。然后，他颇有些紧张地看向伊娃。貌似二十六七岁的黑发女孩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签，瓷白的手握住签，尤尔斯怀疑自己眼花了，因为他感觉她的手好像在微微地抖。

    伊娃看着上面的字，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那上面写着：

    「特级签」

    罕见的幸运儿，恭喜你。

    以后的夜里有人为你点灯，你爱的人将住进你的生命。

    她有些失语。喉头滚动两下，望向那低眉慈目的神像，心里骤然生出虔诚。

    “这个……准吗。”良久，她望向他，问。

    “只要你相信，它就准。”尤尔斯小心地回答。

    她蓦地笑了，灯火在她金黄的眸中烧的更亮，仿佛小太阳一般，喃喃：“是吗……太好了。我当然相信。”

    “嘭！刷啦啦……”

    视野突然明亮了几秒，他们转身，看到焰火升空，绽放，闪烁着金粉。烟火璀璨，升起时像人间最美的理想，绽放时如同生命最耀眼的瞬间，消逝时有似婉转缱绻的梦境。红似火，粉如云，白似雪。也有绿色的点缀，但伊娃悄悄抬眸看他被烟火映衬的眸子——烟火在他眸子里绽放，一切都不及他美丽。

    最后的烟火升空时，她们在无数光焰的祝福与星空的见证下拥吻。

    “新的一年……也要一直在一起，好吗?”

    “当然。”他笑着回抱她的脊背，“以星空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