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回家、灰尘、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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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儿？”我一手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辛靖帮我把安全带系上 “回我那儿去，你的东西都被打包扔到我那儿去了。” “还行，没直接全给我扔了。”我敲敲他的大腿：“有烟吗？” “你不会抽吧？”他在兜里掏出个烟盒，晃了晃，“还剩两根。” “打火机。”我点了一支烟，拿在手里。我只是想闻闻烟味。 “你还是回我那儿去比较好，”他叹了口气，“毕竟我是你哥。” “不是吧，你还真信了？” 他叹了口气，“你们小孩儿不懂。” “什么小孩儿？我就比你小四岁，比江陆小两岁。”我在头上扯下来几根头发，龇牙咧嘴。“我才不信，除非你搞一次鉴定。” 他揉揉我的脑袋，“我们一直看你就是小孩儿。先回我那儿。”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阴阳怪气地说：“江陆就是糊弄你呢，他多爱你啊。” “放屁。”他冷笑了一声。 辛靖打开门，空气瞬间凝固。江陆正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 “你怎么来了？”辛靖问，一边从旁边的鞋柜里翻出来拖鞋给我。 江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辛靖：“我不能来吗？” 我在一旁尴尬地站着，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辛靖拉着我进了他的卧室。 角落里有个大箱子，还有一个行李箱，里面放的都是我的东西，我翻了翻，最后把我的一串钥匙拎了出来。 “要不？”我对辛靖说：“你跟我去我家一趟？去问问我爸。” 他犹豫了一下：“那你妈妈呢？” “我爸妈已经离婚好多年了，我都好多年没见过她了。” 我和辛靖一起从卧室出来。江陆一直坐在沙发上盯着辛靖。辛靖径直从他面前走过，我看了他一眼，给他气得不行。 “辛靖。”他在沙发上咬牙切齿地说：“我明天就把你开除。” 辛靖转过身看他，叹了一口气：“江总，上个月亏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 江陆语塞，于是转过头指指我：“你被开除了。” 我差点笑出声，原来他真把我当员工看啊？亏损了还要裁员是吗？ 好吧，是我有错在先。我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没说话。 “我还没吃午饭。”江陆说。 “我去给你准备。”辛靖转身走向厨房，回头问我：“你吃了吗？” 我点点头。 “我是不是平时对你太好了，你都要爬到我头上了。”江陆坐在沙发上，指着我愤怒地说。 辛靖从厨房探出头：“江总，对我弟弟说话客气点。” 他顿时语塞，像泄了气的皮球，不知道说什么好。 辛靖再次伸出脑袋，他已经穿上了围裙：“钟寻，去我卧室待着。” 我回头看了看江陆，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我继续蹲在我那一箱子东西面前，我就这么点东西吗？ 江陆进来了。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走过来，跟我一起蹲在我的箱子面前。 我俩蹲着沉默了一会儿，江陆开口问我：“伤口好点了吗？” “好点了。”我硬着头皮说。 他点点头，继续跟我一起盯着我那堆东西。 沉默又尴尬，我腿都要蹲麻了。于是我就战术性起了身。 他也跟着我站起来。我怀疑他也蹲麻了，他踉跄了一下，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 “哦。”他愣了一下。我松开手。 “对不起。”我说。 他摆摆手。 “呃，”我停顿了一下，“还有，之前……” 他饶有兴趣地抬头看我：“怎么，没工作了知道来道歉了？” 我挠了挠头，“不是……” 他的脸又冷下来了，我连忙摆摆手：“我说的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不是……” 我感觉好尴尬，我该怎么和他解释。 “我不怪你。真的。”他又蹲下，开始出神。“你喜欢上‘你哥’这我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他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你哥’这两个字，让我有些不舒服。 而且他说的是什么玩意？这都什么跟什么？ “辛靖那么好……” 得，他好像把自己洗脑了。我尴尬地站在一旁，听着他脑补我喜欢上辛靖的n个理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他好像其实并没有真的生我的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觉得错的是他自己。 我和辛靖一起出门，我偷偷问辛靖：“你给他下药了啊？” “怎么了？”他给我拉开车门。 “他好像魔怔了。” 他就乐。“他最近……可能压力比较大，最近公司里一塌糊涂。” “你把他逼疯了？” 他又叹了口气，他今天叹了很多回气。 我俩坐在车里沉默了一会儿，“你怎么不开车？”我好奇怪。 他一阵无语：“你家在哪儿啊？你没告诉我啊。” “你知道当时他为什么让你去他家住吗？”他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我。 “我没仔细听。” “我之前就想说，你总是在那儿发呆，也不知道你成天都在想什么。” 我撇撇嘴，转头看向窗外，“总不能是亏损到没钱开房了吧？” “那段时间我们吵架来着……” “停。”我伸出一只手摇了摇，“我不是很想听……算了，你讲讲吧。” “他之前说，觉得你挺不错的，想让你毕业之后过来给我们俩打下手。然后那段时间，因为……因为一点事情，我们总是吵架。”他停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下要怎么和我说，“和公司有关一点吧。” “然后他就拿你来气我，说要把你带回去住。” 我一阵扶额，当时我为什么没有稍微听一听，平白无故趟了次浑水。 他还在继续讲，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他比我之前的老板们要麻烦得多。” “那你为什么不跳槽，像之前那几次一样？＂ 他摇摇头：＂他总是不相信人，只有相处得久一点，他才会稍微好一点。” “要是连我都走了的话，他就又变成一个人了。＂ “前几天我们还吵过，”他笑了笑，“认识也就这几年，吵架的次数比做爱的次数都多。” “我们总是吵架，吵完架之后，有的时候他就会找你，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挺讨厌你的。不过后来觉得你还挺乖的。” 我默默地盯着窗外，心想，我有的时候只是有点懒而已。 “到了。” “用不用带点什么东西上去？” 我厌恶地摇摇头。 “几楼啊？”辛靖跟在我身后。 “六楼。” “这楼是不是一共才七层？住得挺高啊。” 父亲应该还没回来。钥匙在锁眼里转了一圈，门就开了。 一进屋就可以闻到酒味。辛靖站在门口，犹豫地看了看。 “直接进来吧。” 他在我身后关上门。 屋子很久没清理了，地面上有着黑色的脏污，我用手一摸门口的柜子，上面的灰都是黏黏的。客厅不大的空间里有一瓶打碎的二锅头，碎屑满地。我往父亲的卧室看去，被子胡乱的堆在床上，窗帘拉着，屋子里没有一丝光线。 “别踩到。”我让辛靖绕开这片垃圾。我在屋子里找了半天扫帚，最后发现它在餐桌地下躺着。 我稍微把屋子收拾了一下，打开窗户，收了几袋垃圾放到门口。空气这才好些。 我的屋子还是和我当初走的时候差不多，只是有些落灰。 我扫了一圈灰尘，辛靖坐在我的书桌前，在我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正在看。 “看什么呢？” 他扬起书，朝我晃了晃，“念给你听？” 我点点头。 他端正地坐在那里，用温和的嗓音念着。书页从他的指尖划过，他的手机放在桌面上，有消息进来，屏幕亮的猝不及防，他丝毫没有理会，只是在那里专注地继续念着。 他和这间屋子都格格不入。 这样的人，不应该是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