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声声所念,都是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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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宋裴出现在朝堂上的时候,所有人都跟见鬼了一样。 这煞星怎么回来了。 宋裴跪地,“臣宋裴,叩见陛下。” “起来罢,宋卿。” 按理说,当朝上卿消失一年,势必有人不服,要问上几句。 但此刻无人开口质疑他的消失,大多是还是虚情假意的关心他的伤势。 皇帝他老人家为了留住宋裴这个上卿职位,硬是编造了“救驾有功,带病养伤”的一个借口。 大体意思就是,这可是有功之臣,为了救驾身受重伤,朕可不能忘恩负义,革了他的职,现在人已经官复原职,谁敢逼逼一句,等着穿小鞋吧。 都是混成精怪的官员,皇帝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什么伤躺一年啊!一年孩子都生了好吗! 他们再不相信,再怀疑,也不敢多问半个字。 皇帝亲自给宋上卿打掩护,他们再不识趣就是白混了。 他入了朝堂,就稳定了一部分人的心,那些可都是跟着宋裴混的。 老大不在了,他们日子都不好过,连带着受到其他官员的排挤,现在好了,宋裴回来了,他们又可以扬眉吐气了。 看着那些嚣张的老狗对着宋裴低三下气,甚至讨好的样子,不少人心中暗爽。 瑞王却隐晦的看着宋裴,心里惊讶宋裴那么快就让自己出来了,想来也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现在瘟疫的事情最重要,朝堂很快就围绕着这件事情开始吵起来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互不相让。 皇帝眼瞧着有大臣说不过都跳脚了,决定私底下叫人到御书房前安抚。 这些老家伙,身体不好还跟人吵,吵不赢还气着自己,皇帝生怕他们其中一个给气死在朝堂上。 于是朝堂上吵完,到了御书房,本来挺好的一个开头,大家都冷静下来了,皇帝还没说上几句话,这些臣子又开始了。 他不免有些心累。 术业有专攻,身为皇帝,很多事情他不懂,也不需要懂,他只需要知道怎么用人就可以了。 把一个人放在最适合他的位置,让他发光发热就是最好的帝王之道。 所以当大臣们吵着经费不够,或者人力不够,以及一些杂乱的东西时,皇帝都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他甚至还插不上话。 早些年的时候他还崩溃过那么一瞬间,后来经验多了,就一人一杯茶,吵完了他说两句,说完了继续吵,茶水喝没了,再添上就是。 等他们争论出结果来。 总而言之,他已经学会淡定或者说佛系等待。 宋裴这时候还憋着,他在等,等顾青杉提出封城的提议。 这个要求不是谁都能提的,不同的人提出来就是不一样的效果。 如果宋裴说封城,保准一群人对着他喷,喷他黑心肝,冷酷无情,狼心狗肺,没有人味儿。 这些谩骂虽然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高,他又不是傻逼,喜欢被人骂,等顾青杉这个风光雾月的小白菜说了,世人只会赞美他的大局观……反正就是一堆彩虹屁,他再冒头,这时候就没人骂他了。 至少,骂的人少一点。 他可不想让阿雪天天听人说他宋裴怎么怎么坏。 从前无所谓,从今天开始,他的名声不能再坏下去。 大臣们纷纷离开了御书房,宋裴走到最后,心里却期盼着能见一见阿雪。 他从来没有那么期盼的想要见到她。 可他现在是外臣,进不了后宫。 他有些失望的站在一处宫阙,拢紧了身上的裘皮披风,转身离开的时候,还回了好几次头,却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大雪纷飞中,思雪披着红裘衣,带着毛茸茸的兜帽,身后跟着一群人,有内伺官为她撑着红色的伞,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想来是等待了一段时间的。 他急忙往前几步,只能隔着人群和纷飞的白雪远远的看她。 思雪也看到了他,明眸皓齿,脸上的笑容如繁星灿烂,仿佛能暖化这冷酷的寒意。 宋裴心里一阵酸涩,却恭顺有礼的朝她远远行了一礼。 他们本该是最亲密的人,却只能隔着遥远的距离,连看一眼彼此都是奢求。 思雪如今已经是公主了,他不能做出什么让思雪名誉受到非议的事来。 他们已经合离,再不是夫妻…… 思雪却朝他走来,脸上冻得微红,“宋大人。” 从最亲密的“夫君”变成“宋大人”宋裴心中滋味复杂,但他看着思雪精神很好的样子,也放下心来。 “天气寒冷,公主还是快些回去罢。”他知道思雪一定等了有一段时间,否则伞上的积雪不可能那么多。 “上次宫外一别,宋大人可好?”思雪不愿意回去,她好不容易见到人,话都没说两句就要分开,怎么甘心。 因为有宫人在,宋裴只能压抑着自己,保持恭顺有礼的模样,“臣向可,之前有一妇人,臣没来得及妥善安置,不知她们可好。” “她们很好,宋大人放心罢。” “既如此,臣便放心了,那妇人有一女,临别前请我赐名,臣耽搁了许久,这才定下来,故名为慕雪,公主以为如何?” “甚好,我会帮你转告的。” 宋裴又何尝不想寻着理由多说两句话,可外边太冷了,他怕思雪冻伤身子,“公主此言到叫臣安心,只天气寒冷,回去的路怕不好走,请容臣告辞。”他不走,思雪肯定不愿意走。 “宋大人,宋大人!”无论思雪怎么叫,宋裴都不回头。 她失望的转身离去,却又不甘心的愤愤回头,这个公主的身份有什么稀罕的,平白让她与夫君分离。 这一回头,心生震撼。 宋裴也回头看她,露出欢喜温柔的笑容。 那一瞬间,思雪的眼里就只剩下了那一个人,站在大雪中。 君之笑貌如阳,乱妾心曲。 思雪那一瞬间,便不再不甘心了。 所有的思念,不需宣之于口,一个笑容一个眼神,已经让他们彼此心照不宣。 他是那么的爱我……回去的路上,思雪眉目里,都是笑意。 而这一幕,尽都被君王收入眼底。 司空祈手里拿拿着一把伞,那是他本来要给宋裴的。 心里有一处隐蔽的角落,钝痛起来。 他们站在一起,十分般配,可却那么刺目,皇帝从来不喜欢自欺欺人,他在嫉妒,嫉妒的看着那一幕,心里已经想着那个女人的死法。 杀心无处隐藏。 但是思雪不能死。 若之前还不明白,现在已经彻底明白。 思雪死了,他就控制不住宋裴,所以那个女人得活着。 他不能容忍一个死人占据宋裴的心,那是永远也抹不去的伤。 “陛下。”王有德忧心忡忡,“回去罢,雪大了。” 司空祈丢下那把伞,转身回去。王有德连忙跟在陛下身后,心里为方才感受到陛下杀心的那一刻为宋裴捏一把冷汗。 这位宋大人,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到了如今,都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对公主还有留念。 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把陛下惹急了,结局只怕是悲剧收场啊。 但他也因此确定了宋裴在陛下这里的位置,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他所不想见到的。 皇帝可以爱很多人,但他不能钟情一人。 宋裴走几步就回头,直到再也看不到思雪的身影才停下来。 也不知道她回去了,会不会好好暖暖身子……脸都红了,等了多久呢? 方才他回头的瞬间,思雪也回头了,所有的不可说,都心领神会。 宋裴克制不住笑了笑,捏着一团雪,弄成兔子和猫猫的形状。 他甚至不惜托人帮忙把小兔子和小猫给送到了思雪的宫殿。 他作为上卿,在宫里还是有人脉的,送个东西算不上什么,更何况雪过不了多久就化了,留不下什么证据。 永宁宫。 思雪回到自己这一处宫殿,烤暖和了手,就想要抱孩子,有宫人来报,“殿下,有人送来了这个。” 思雪回头去看,发现是雪捏的兔子和小猫,模样憨态而可爱,互相依偎在一起。 宋裴曾经给她用泥土捏过,因此只看形状,就知道出自宋裴的手。 她欢喜的接过来,打开了窗,放在窗户上。 宫女不明所以,“公主这是做什么,开窗多冷啊。” “可屋里太热,雪一会儿就化了。”她好像一直保留下来。 “雪化了不是很正常?只能留住一时半刻,公主若想留到明日,只怕不大可能。 思雪嘴角的笑意淡下去。 留不住…… “那就不放在屋子里,放在屋外去,总该留得住了。” 小宫女不明就里,“可一夜过后就会背大雪埋没了啊,融在其中。” “留得住的。” 她跑到屋外去,指着一颗梅树说,“放在树上去,就不会被雪埋没了。” 她小心翼翼的放在树上去,心想外面那么冷,总不会化掉了,雪再大也不会埋没了去。” 但她放上去后,孩子就哭了,思雪连忙回屋去。 思雪抱着孩子轻声哄她,“乖孩子,不哭不哭,你有名字啦,叫慕雪,娘亲觉得很好听。” 宋慕雪,他不曾言爱,却将所有深情聚在了一个名字里。 从今往后,声声所念,都是挚爱。 “父亲给你捏了一只小兔子和小猫,甚是可爱。”她那么清冷的性子,却受到宋裴的影响,也变得话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