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战抚之策
谢恩之后，崇祯沉吟了一番，道：“等你到了西安，准备何时出兵剿寇？如何剿寇？” 傅宗龙沉吟了一番，小心翼翼地说到：“臣如今尚不知陕西、三边尚有多少可用兵马，亦不知敌情，或许等到西安细细查看之后，方能斟酌实情，奏明细略。” 崇祯眉头顿时微微皱起，他如今压力实在很大，不愿意再从长计议，当下便说到：“如今杨文岳已经率领兵马进入豫省，你也尽快驰赴西安，稍整理兵马之后，切勿在关中停留过久，尽早入豫，剿灭李自成寇部。” 傅宗龙性情虽直，可是也并不是傻子，经过了这么一遭折磨后，便不敢再说真话，只能说：“臣前往西安稍作整训兵马后，便立即出兵入豫。只是臣有些担心.......” “你担心什么？” “臣担心李晟所部会乘机再次入陕，届时只怕难以料理......” 傅宗龙心中有些忐忑，但是他也明白，这一点必须要说清楚，否则将来打仗也会败得稀里糊涂。 崇祯顿时陷入了沉默，实际上在同内阁沟通过后，他自己都感觉到李晟所部的棘手，特别是杨嗣昌的遗言也说明了李晟威胁更大，这让他不能不放在心上。 但问题是，大明朝目前能够动用的主力有限，除了北边九边的十几万人以外，便只剩下了杨嗣昌、丁启睿遗留下来的这些军队，加在一起怕是也只剩下了不到十万人。 以不到十万明军去对付李晟、张献忠以及李自成三大寇，似乎多少有些为难了。 崇祯皇帝顿时感觉到有些头疼，倘若集中兵马自然可以对付其中任意一路，可问题是一旦分兵进剿，则处处存在漏洞，打击力度也不算强。 这一幕不由得使得崇祯皇帝再一次想起来“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计划来，只是当时谓来只吃这个计划，光是增兵就增了足足十二万人，饷银更是增加了二百八十万两。 为了支持这个计划，大明朝不得不又一次加征了练饷。 然而，如今已经到了崇祯十四年，四正六隅，十面张网计划也彻底失败，想要再来一次几乎不太可能， 想到这里以后，崇祯抬头望向陈新甲和傅宗龙，慢吞吞地说到：“眼下东虏已经围困锦州许久，正需用兵解救锦州，怕是无从调拨兵马，况且如今河南、山东、湖广、四川均有流寇，尤其是四川、湖广和河南，眼下并无更多兵马，如之奈何？” 当这个问题被问出来后，陈新甲和傅宗龙二人心里却是跟明镜一样。 大明朝想要继续坚持两面作战，一面剿寇一面御虏，显然已经不太可能，必须要同其中一方言和，集中力气去打击另一方才行。 问题是，朝廷先前同流寇议和之事已经彻底流产，熊文灿被斩之后，朝中再也无人胆敢跟流寇言和，因此答案已经注定，必须要跟建虏议和。 陈新甲决定先挑破窗户纸，他沉声道：“陛下，如今我大明内剿流贼，外御强虏，两面用兵，耗费巨大，且难以以尽全功，如此下去，只怕朝廷会越拖越穷，百姓也会民不聊生。为今之计，必须并行战抚之策。”. 战抚之策，所谓战，自然是流寇，而剩下的抚，也就只剩下了建虏。 崇祯微微沉默，他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望向了傅宗龙，想听听对方的想法。 傅宗龙轻声道：“回禀陛下，以臣之愚见，倘若能够对东虏议和，则可集朝廷之兵力财力痛剿流贼，毕其功于一役，实为上策。” 听到这里，崇祯却追问道：“听你所言，似乎有未尽之意，不妨说来。” 傅宗龙继续道：“即便是对付流寇，亦不可一味进剿，或许同样可以分而化之.......” 崇祯冷哼了一声，道：“熊文灿前车之鉴，你就看不到吗？” 傅宗龙继续道：“陛下，倘若全力进剿，则需要同时对付三大流寇，以我大明如今的情况，只怕多少有些勉强.......倘若继续增兵加饷，恐怕也会进一步征收练饷，会让更多的百姓成为流寇.......” “大胆！” 崇祯皇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冷哼道：“天下百姓亦是朕的子民，岂有不疼惜子民的君父？只是如今情势如此，朕不得不为之，你岂可以此事胡乱说话？” “臣妄言，臣妄言.......” “你先下去吧，不必陛辞了，早日去西安吧。” “是，陛下，臣领旨。” 等到傅宗龙离去之后，崇祯皇帝心中多少有些恼火，他望向陈新甲，道：“他今日所言，你听了认为如何？” 陈新甲连忙道：“陛下，傅宗龙终究在诏狱里关傻了，他一时间犯下糊涂也是不知情的缘故，还请陛下能够再给他一些时间。” 崇祯皇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朕自然知道两面作战乃大忌，内外交困之下终究不可持续，非国家长久之计。只是眼下锦州被围，绝非小事，必须督促洪承畴率军出关驰援锦州，否则何以言抚？” 这个道理很简单，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更加得不到。 陈新甲沉声道：“陛下所言极是，战抚之策并非对立，当立刻调遣洪承畴率军支援锦州，此为当前急策。”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叹气道：“如今关外形式骤变，竟然比湖广河南更加凶险紧迫.......朕心中忧虑万分啊！” 当晚，傅宗龙草草地收拾了一番，便朝着西安方向出发，他这一次堪称是最为寒酸的三边总督，不仅没有得到皇帝的陛见，就连尚方宝剑都没有赐予。 除了陈新甲前来相送以外，便再无第二个大臣前来，使得这一趟上任竟然变得如同前去坐牢一般，令傅宗龙感觉尴尬不已。 陈新甲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仲纶兄。此次陛下只是迁怒于你罢了，切不可挂怀于心上啊。” 傅宗龙苦笑了一声，叹气道：“这些道理我如何不知，只是忧心当今天下，等我去了西安之后，京中就拜托陈兄了。” 说完这番话后，二人喝了一杯酒，傅宗龙便上了马车，在自家老仆和一队骑兵的护送下踏上了征程。 陈新甲望着傅宗龙渐渐离去，他心中也产生了几分寂寥。 故交好友，同济同僚，如今都已经渐渐离开了这里，将来他陈新甲又会迎来什么样的下场呢？ 江湖烟雨秀的明末：重造大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