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军警的成长记录

    金发红眸的雌化人打开值班室房门，抬眼看去，只见床上躺着正在装睡的禾道扬。他发出银铃般悦耳动人的笑声，几步上前推醒禾道扬：“好了别装了，刚才在这儿跟男人做过么？”

    禾道扬翻身下床，故作无奈地叹道：“唉……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火眼金睛是阿朋那孩子，一对异色瞳可漂亮了。呐，藏着什么好东西呢？”鸿湖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向前倾身，紧身的短裙差点兜不住一对丰满巨乳，白皙绵软的乳肉被抹胸裙勒得溢出半杯。

    禾道扬吞一口唾沫，轻轻摇头：“哪来的藏？确实是刚做完，我把人遣走才躺下休息的。”

    鸿湖没为难他，直起身子与他说正事：“作为你的导师我要对你负责，没告诉你们那个计划确实是我们的责任，但这些事与你们无关我们便不说。万事总有意外，大人总是这样告诫我们，国际军警派人过来调查的时候把计划跟战鹰联系到了一起，甚至惊动了高地的政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禾道扬毕恭毕敬地垂首听着，对鸿湖说：“我只是个局外人，偶尔会受阿朋的嘱托去杀人，仅此而已。”

    鸿湖笑道：“嘻嘻，你想说这不关你事么？那倒也是。不过我来找你并非浪费时间，你要清楚，一旦我开金口，你必定要完成任务。”

    “您请吩咐。”禾道扬沉声道。

    “来查案的是个十人小组，其中他们的卧底已经被除掉，留下的线索道具是一个糖果盒子，那东西对我们不利，已经被丢弃了。这一点我也会跟阿朋说。关键是来查案的这些人当中，有个至关重要的角色，他名叫裕岛堪次郎·兰德·柯罗飞……我想他肯定跟你们有过接触了，希望你下手不要太快。”

    禾道扬惊讶地抬起头，问：“您为何说这番话？我下手太快？”

    鸿湖双臂抱胸，微笑着点头：“那确实是巨大的威胁，他的洞察力和理性能够很快看穿我们计划的目的。这人很厉害，原本应该尽快除掉。但是，他背后的势力团队我们惹不起。道扬，我们的探子来报，你和他走得很近，是因为什么？”

    禾道扬额头冒出一片冷汗，好在他刘海长，那片水渍被完美地遮盖了。

    “你上过他？”鸿湖笑问。

    禾道扬不得不闭眼咬牙，点头承认。

    他没想到鸿湖反而松口气，呵呵地笑出声来：“这是好事嘛！”

    禾道扬不解地看着鸿湖。

    “你最好问问他的想法，听听他的过去，了解他，深入他。那是个虽然思维逻辑清楚，却让人捉摸不透的怪人。”

    禾道扬攥紧拳头，对鸿湖说：“我并不是个擅长逻辑分析的人。”

    鸿湖笑得越发自信：“哈，我知道，你从小接受我的教导，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的能力？没关系，你不需要问太多，只要把他的调查进程中断就好。”

    话毕，鸿湖叹了口气，走近禾道扬，伸出双手，捧住禾道扬的面颊，将额头贴在他额上，轻轻抚摸他的脸：“阿扬，你要知道，我们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尊敬的，你要坚信的是，我们并没有在故意伤害弱小，那就是我们的社会，每个人都是有用的，哪怕是你这种天生杀人魔，也会被嵌在属于你的位置上。不会有人对自己的人生抱有疑虑，我们也不允许这样的思维占据我们的大脑。只要相信就好，相信自己、相信幸福。”

    “我们从没有刻意去安排那些伤害人命的事，就算安排了，那也是为了我们每一个活着的人。阿扬，我们不只是为了自己而在做这些，等这个社会能够容纳我们光明正大存在的时候，所有的功臣，都会被回收，我们会对他们一视同仁。这不是幻想，大人建立的性妄之岛已经足够说明这一切的可行性。我们的清洗还没有结束，所以牺牲在所难免。不要去同情那些被牺牲的人，包括为了计划而牺牲的那些人，因为他们是我们幸福的铺路者，是伟大的生命体。”鸿湖望着禾道扬的眼眸，温柔地对他说：“把我们的想法告诉裕岛堪次郎，他会理解的，让他理解我们的想法之后，他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如果说让全民幸福也是洗脑的话，这世界就不存在真正的幸福了。某些垃圾单性别人总在否定我们努力的意义，意图破坏我们内部的团结，我们要避免他们的计谋生效。”

    禾道扬自认为不懂什么叫“洗脑”，他只相信自己做的事将有利于自己的同胞。于是他接受了这个任务——

    阻止柯罗飞继续调查，并让他成为特异双性人阵营的一份子。

    使命感让他抛开之前的顾虑，他的自毁意识因此被压下。

    鸿湖拍拍他的肩膀，故意用通用语对他说：“大人分析到你会突然产生负罪感，在我们未告知你们的计划被你们知晓的时候，你会对大人产生怀疑。这是很正常但要尽量避免的思维，大人很清楚我们是忠心耿耿的，因此，大人让我过来安抚你的情绪。”

    鸿湖抓起禾道扬的手掌，展开他的手指，在他掌心放下一颗糖果，微笑着对他说：“这是大人最喜欢的口味，是在我们的家园生产的，大人让我分发给你们这些在外边守护我们的孩子。”

    禾道扬捏起糖果，打开一看，发现是一颗巧克力，将之送进嘴里，却被苦得眉毛眼睛皱成一团。

    鸿湖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受不了大人的口味！很苦吧？纯黑巧克力真是够难吃的！”鸿湖用指尖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甜甜地用女声说道：“我呀～还是最喜欢甜丝丝的糖果哟～”鸿湖话毕，贴近禾道扬，在他嘴角吻了一下，最后叮嘱道：“晚安，阿扬，我去恶徒区玩玩。”

    确定鸿湖走远，禾道扬才敢把柯罗飞叫出来。没想到柯罗飞一出来，便跟着鸿湖一起嘲笑禾道扬的表情。

    “真的很难吃……”禾道扬说着，搂住柯罗飞的脖子，踮脚抬头与他接吻。

    带着苦味和浓浓巧克力气味的唾液流入柯罗飞口中，他不由将这些液体吮入口腔内，任其在舌根流转一圈后才滑进食道里。

    片刻后两人不舍地分开，禾道扬问柯罗飞是否听清鸿湖后边说的话，柯罗飞当然知道鸿湖是什么意思，禾道扬是一把杀人的刀子，也是一颗色诱的棋子。柯罗飞不怪自己因为好色而落入禾道扬掌心，他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禾道扬而去的，也早就做好了倒在禾道扬西装裤下的准备。

    他认为，自己的表亲李威尔会爱上卫骏铭，理由一定也是先看上卫骏铭的颜值，至少是那双令人神魂颠倒的眼。

    而在柯罗飞看来，单性别人与特异双性人的结合就好比两个剑拔弩张的大国政要商量之后派出子女进行联姻，这肯定是双方互惠利大于弊的事。

    “我的想法没那么难懂，道扬，我只是想保护这个世界上的善良。”柯罗飞苦笑着说：“很多人嘲笑过我的梦想，我想你一定不会笑我。”

    禾道扬的面部表情恢复他以往的温柔，微笑着用拇指揉开柯罗飞紧蹙的眉头，应道：“我不会嘲笑你，因为我所保护的人，也被定义为善良人。”

    “所以我愿意，把自己的过去讲给你听。”柯罗飞带着禾道扬坐在床上，开始回忆自己的过去。

    即便不是冠姓兰德，柯罗飞也是出身显赫的贵族后裔。

    但他小时候却备受欺凌。

    “你的父亲在西大陆驻军营地担任副部司令官，在高地那边。”

    对他说这番话的，是他的母亲，一个端庄腼腆的女性，一头柔顺的黑发整齐地盘在头上，用一根檀木簪固定，身上也穿着并不华丽的传统服饰，一举一动尽显四海岛国贵族妇女的优雅，却略带拘谨。

    兰德夫人秀眉微蹙，颤抖着手掌抚摸柯罗飞的脸颊，悲伤地恳求他：“堪次郎，求你再跟你爸爸说说，不要去了……”

    可怜的女人眼眶发红，却一滴泪水也流不出。

    柯罗飞侧目看向屋内的木制灵台，那是四海岛国北部风俗的特点：在正厅里摆放去世之人的相框，一边寄托活人的哀思，一边祈求已故之人的灵魂庇佑家庭。

    被供在灵台上的，是柯罗飞的哥哥“裕岛展男”，三年前同父亲去了西大陆，因帮助他人追回被盗的钱包而被窃贼活活打死。

    现在高地动乱不堪，兰德中将却坚持要把家里唯一的儿子带过去。说实话，兰德夫人不知丈夫究竟在想什么，难道大儿子的死亡对他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自然现象而已么？

    兰德夫人抱紧才十岁的柯罗飞，突然汹涌而出的泪水沾湿了次子的西装衣襟。

    “我会平安回来的，妈妈。”柯罗飞温柔地安慰这个不敢跟父亲提任何意见的可怜女人。

    门外传来父亲声如洪钟的吆喝：“柯罗飞！我们要走了！快先上车！”

    柯罗飞扬声回应，从母亲怀中钻出。

    很快，他的父亲也过来了，那高大威严、总是面色沉着甚至略显凶悍的军官摘下军帽，挥手示意柯罗飞先走。

    柯罗飞难得违背了父亲的命令，他躲在墙角偷听。

    “伊美子，你永远不懂得怎样跟一个男人说话，我不希望连那孩子也怯弱地活在这幽深的宅院里。”

    “对不起……大人……”

    “你知道我讨厌这种称呼。别这么叫我。好了，伊美子，等我们的女儿出生，然后再过几年，等她可以坐飞机的时候，我要带你们去斯达利尔。”

    “唔……”

    “你在说‘不’？你想说‘不’，是么？”

    “没有……对不起……大人……”

    “伊美子，你真是个不幸的女人啊！”

    那时候的柯罗飞还不太明白，父亲的语重心长、母亲的欲言又止，到底是出于什么情绪。

    兰德中将从主厅里走出，发现还未走远的柯罗飞，他叫住了自己的孩子，让他随自己同行。

    “父亲……”柯罗飞怯怯地开口。

    “别学你妈妈那种懦弱的模样，小子。”兰德中将严肃地说。

    “是……但您为什么要对妈妈发火？”

    中将猛地停住脚步，碧绿的眼眸直视站在自己身旁的孩子，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回答他，随后严厉教育道：“发火？不不不，你妈妈是个不幸的女人，我怎么能朝她发火？你也是，柯罗飞，你不能对你妈妈生气，明白吗？你是男子汉！不能对任何异性生气！”

    “我不想去高地……”柯罗飞也害怕自己的父亲，但他至少敢说自己心里的愿望。

    “你妈妈可以不去，但是你必须去！孩子，我为你的哥哥感到自豪！你也一样……不，当然不是要你和你哥哥一样失去生命，柯罗飞，你将来要保护妈妈，保护妹妹，保护更多的人，明白吗？你必须在一个严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中将说着，拉起柯罗飞小小的手。

    柯罗飞感受到来自父亲的温暖，他的手被紧紧握住，被攥得有些发疼。

    “我会看着你的，你尽管向前飞！好了我的好小子！你跑起来！带着我跑起来！”中将抬手指向不远处的车子，激情昂扬地对自己的儿子说。

    柯罗飞于是听话地拉起父亲的手，在前面跑着。

    他回头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母亲偷偷朝他挥手，虽然不舍，却还是出来送行，这让尚未建立完美逻辑链的柯罗飞感到开心。

    只是他好几年后才终于能理解父亲的话，为什么说母亲是个不幸的女人。

    脆弱，即为不幸。